“这里的壁画记载着西王母和周穆王的故事，”她指着冰壁上斑驳的彩绘，“但我们张家的先祖，其实是守陵人。”她突然凑近张起灵，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说什么秘密。

张起灵的脚步顿了顿，眉心泛起细微的褶皱。冰洞里的寒风灌进来，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挂着的那枚旧玉佩——那是吴邪在巴乃给他找回来的，上面刻着模糊的麒麟纹。“我不记得。”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胖子在后面嗤笑一声：“我说张大小姐，编瞎话也得打草稿吧？小哥的记性是不好，但也不是任你搓圆捏扁的面团！”

张海清的脸色沉了沉，没再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穿过冰缝，眼前豁然开朗，西王母宫的主殿藏在山腹里，穹顶镶嵌着无数夜明珠，像倒悬的星空，照亮了殿中央那尊巨大的西王母雕像。雕像手里捧着个青铜盒子，盒盖上的蛇纹在珠光下蜿蜒游动，像活过来一般。

吴邪的呼吸骤然停住，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快步走过去，指尖抚过壁画上的蛇鳞，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这是什么意思？”他声音发哑，看向张海清。

张海清突然笑了，那笑容在夜明珠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诡异：“意思就是，阿宁根本不是汪碎玉杀的。”她走到张起灵身边，伸手想去碰他的手腕，被他侧身避开。

“你说什么？”吴邪的声音抖得不成调，背包从肩上滑下来，青铜觚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说，是我杀了她。”张海清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炸在空旷的大殿里，“她发现了我的秘密——想让起灵彻底忘记过去，成为只听长老们话的傀儡，就必须用西王母的蛇胆炼制忘情丹。阿宁想告诉你，结果就被我杀了。”

胖子猛地冲上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你他妈再说一遍！”他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阿宁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挡路了。”张海清的眼神突然变得狠戾，像淬了毒的匕首，“起灵是属于张家的，是未来的族长，只能和我在一起。谁想把他从我们身边抢走，谁就得死！”她看向张起灵，语气又软下来，带着种病态的温柔，“起灵，你记起来了吗？我们小时候在这里许过愿，要永远在一起的。”

张起灵的指尖剧烈地颤抖起来，青铜铃铛的响声越来越急，像在发出警告。他看向吴邪，眸子里的雾气散去，露出清晰的痛苦。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吴邪紧绷的神经。他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西王母雕像上，冰凉的石头硌得他生疼。

原来他一直恨错了人。

原来他心心念念要报仇的对象，从一开始就是个幌子。

原来那个总爱跟他拌嘴、总穿着白衬衫的姑娘，是因为想告诉他真相，才死在冰冷的蛇沼里。

“呕——”吴邪突然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他捂住脸，指缝间溢出压抑的呜咽，像受伤的野兽在黑暗里悲鸣。

胖子松开张海清，冲过去扶住他，手碰到吴邪的后背，才发现他在不停地发抖。“天真，没事了，没事了……”他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一遍遍地拍着他的背。

张海清看着崩溃的吴邪，又看向无动于衷的张起灵，突然歇斯底里地笑起来：“你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长老们很快就会来，他们会让起灵喝下真正的忘情丹，到时候他只会记得我，记得我们才是一家人！”

张起灵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起力量，青铜铃铛的响声戛然而止。他看向张海清，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封的死寂：“谁也不能改我的记忆。”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一群穿着黑衣的张家人涌进来，手里拿着锁链和药剂，为首的长老脸上带着阴鸷的笑：“起灵，别顽抗了，这是你的宿命。”

胖子把吴邪护在身后，从背包里摸出工兵铲：“他娘的，今天胖爷就陪你们玩玩！”

吴邪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看到西王母雕像手里的青铜盒突然发出一声轻响，盒盖缓缓打开，里面没有什么线索，只有半块已经干涸的山楂糕，上面还沾着点暗红的血渍——像极了汪碎玉的天被她冤枉时的血，像极了他们屠杀汪家残余势力时的血。

他的心脏像是被狠狠刺穿，疼得无法呼吸。

原来所有的线索都在指向真相，只是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什么也看不见。

殿内的夜明珠突然剧烈地闪烁起来，光影交错间，吴邪仿佛看到阿宁站在雕像旁，穿着白衬衫，笑着对他说：“吴邪，别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