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死。”张起灵猛地转头，猩红的眼死死盯住黑瞎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尾音里竟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哭腔，“用我的血……麒麟竭能镇住蛊虫，先吊住她的命。我去找解药，我一定能找到。”

黑瞎子墨镜后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抬手抹掉脸上的雪，露出眼底罕见的凝重。他当然知道麒麟竭的厉害，当年蛇沼鬼城，这东西硬生生从阎王手里抢回了张起灵半条命。可汪碎玉身上的是子母蛊，母蛊早已与心脉盘根错节，麒麟竭那霸道的阳气灌进去，无异于用烈火去烧滚油，稍有不慎就是同归于尽。

“你疯了？”黑瞎子扯下墨镜，镜片上的雪沫簌簌往下掉，“子母蛊认主，你的血带着麒麟竭的阳气闯进去，她的身子会把这当成最烈的毒药。蛊虫受惊发狂，到时候不是吊命，是让她疼得活生生碎掉。”

“那怎么办？”张起灵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像个被抽走所有力气的孩子，肩膀微微垮着。漫天风雪里，他的身影单薄得像张纸，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无能为力”这四个字，比任何刀伤都要疼。

吴邪在一旁听得心头发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从没见过张起灵这样，这个永远冷静得像块冰的男人，此刻竟像个迷路的孩子，眼底的慌乱几乎要溢出来。他想起汪碎玉咳在解雨臣下颌上的血，想起那血珠瞬间冻成冰粒的样子，喉咙里像堵着团烧红的棉絮，又疼又闷。

黑瞎子沉默了很久，久到风雪几乎要把他们三人冻成冰雕。他看着张起灵眼底的红血丝，那里面翻涌的痛苦像海啸，能把人卷进去溺死。又想起刚才汪碎玉缩在解雨臣怀里，那句“带我回家”轻得像羽毛，却重得能压垮整座张家老宅的朱漆大门。

他突然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瓷瓶扔过去，瓶身撞在张起灵掌心，发出清脆的响。“麻痹蛊虫的药粉，只能用一次。等会儿小花问起，就说是我擅作主张。”

解雨臣抱着汪碎玉在雪地里跪坐了不知多久，怀里的人突然开始无意识地抽搐，后心的蛊痕像活过来的蛇，沿着脊椎往上爬，青黑色的纹路在米白色毛衣下若隐若现，看得人头皮发麻。他慌得手忙脚乱，正想用内力强行压制，就见张起灵跌跌撞撞地跑过来，雪地被踩得咯吱作响，像谁在低声哭泣。

“让开。”张起灵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不等解雨臣反应，已经狠狠咬破了自己的手腕。殷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滴落在雪地上，瞬间晕开一朵朵妖异的花，带着麒麟竭特有的淡淡腥甜气。他抖着手打开瓷瓶，将白色药粉小心翼翼地撒在伤口上，再用另一只手按住腕脉，逼出更多的血来。

“你干什么？”解雨臣瞳孔骤缩，伸手想去推他，却被张起灵死死按住肩膀。他这才发现，张起灵的手烫得惊人，指缝间渗出的血珠里，竟隐隐泛着细碎的金光，像揉碎了的星子。

“麒麟竭……”解雨臣猛地反应过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张起灵你疯了！她现在的身子骨，受不住这个！”

“闭嘴。”张起灵的声音冷得像冰，可指尖却在发颤。他小心翼翼地扶起汪碎玉的头，将流血的手腕凑到她唇边。她的嘴唇干裂起皮，毫无血色，只有蛊虫在皮下蠕动时，那皮肤微微起伏，像在嘲笑这场徒劳的救赎。

“碎玉，张嘴。”张起灵的声音放得极柔，像在哄一个熟睡的孩子，尾音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可怀里的人毫无反应，只有喉咙里溢出微弱的气音，带着血沫的腥甜，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灭。

解雨臣看着张起灵手腕上的伤口，那血珠滴落在汪碎玉的衣襟上，竟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布料微微蜷缩，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印记。他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眶一热，声音都在抖：“你想用麒麟竭的阳气逼退蛊虫？她身子早就被蛊虫啃空了，你这是要她的命！”

“总比现在死了好。”张起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像破釜沉舟的赌徒。他猛地掐住汪碎玉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将手腕上的血一点点喂进去。那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指尖却控制不住地轻，仿佛怕碰碎了怀里的人。

温热的血滑入喉咙的瞬间，汪碎玉的身子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像被扔进滚水里的鱼。后心的蛊痕像是被烈火灼烧，青黑色的纹路疯狂扭曲，几乎要冲破皮肤，在她颈间蜿蜒游走，像要把她的喉咙勒断。她猛地睁开眼，瞳孔涣散得没有焦点，却死死盯着张起灵，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嘶吼，那声音里的痛苦太浓，听得人五脏六腑都揪成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