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碎玉的头开始昏沉，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张起灵的脸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想伸手抓住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碎片，像潮水一样涌进脑海——筛选场里的哭喊，抽血时的剧痛，汪家人冰冷的指令：“找到张起灵，拿到长生的秘密……”

“碎玉！”张起灵抓住她的手，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看着我！别被控制！”

他的掌心很烫，烫得她心头一颤。汪碎玉用力咬了咬舌尖，剧痛让她找回了一丝清醒。她看着张起灵苍白的脸，看着他后背不断渗出的血，看着他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担忧，那些被药物勾起的指令，忽然变得不堪一击。

“我……不是你们的棋子。”她用尽全身力气说，猛地挣脱开金丝眼镜的控制，抄起旁边的一块石头，狠狠砸向他的脸！

金丝眼镜没料到她能挣脱，被砸得后退了几步，鼻血瞬间流了下来。“反了！真是反了！”他气急败坏地吼道，“给我抓住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黑衣人一拥而上。张起灵将汪碎玉往身后一推，自己迎了上去。他的动作已经有些迟缓，后背的伤口显然影响了他的行动力，但黑金古刀依旧凌厉，每一次挥砍都带着决绝的杀意。

“走！”他朝汪碎玉吼道，声音嘶哑，“去地宫入口等我！”

“我不走！”汪碎玉哭着，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也想冲上去帮忙。

“听话！”张起灵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命令！”

就在这时，胖子和吴邪终于赶了过来，大喊着加入了战局。“小哥！我们来了！你带碎玉先走！”胖子一铲子拍倒一个黑衣人，朝他喊道。

张起灵看了汪碎玉一眼，那眼神里有担忧，有不舍，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决绝。他不再犹豫，拉起她的手，转身就往林子深处跑。

身后的枪声和喊杀

第20章 她不配拥有家

长白山的雪是会钻进骨头缝的。

汪碎玉站在青铜门外，睫毛上的冰碴子结了又化，化了又结，像她此刻反复绞拧的心脏。张起灵走进门的瞬间，她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比寒风刮过冰面的裂响还要清晰。门内传来第一声震动时，吴邪正扑过去想抓住什么，却只捞到一把刺骨的寒风，整个人重重摔在雪地里，溅起的雪沫子粘在他通红的眼角，分不清是雪还是泪。

“小哥！”吴邪的喊声被风撕得粉碎，他手脚并用地爬向那扇紧闭的巨门，手指抠住门缝里的冰碴，指甲缝渗出血来，在青铜门上洇开一朵朵暗红的花，“你出来！张起灵你出来！”

胖子站在他身后，军大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平时总是油光锃亮的脸上此刻爬满了沟壑，他想拉吴邪，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最后狠狠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闷吼一声：“他娘的！这狗日的命！”

汪碎玉没动。她看着张起灵消失的方向，那片黑暗像个无底洞，吞掉了他最后一道背影，也吞掉了她胸腔里最后一点温度。她忽然想起昨晚在营地，他坐在篝火旁给她烤馒头，指尖的薄茧蹭过她的手背，低声说：“进去之后，别跟着。”

当时她以为是玩笑，现在才明白，那是他早就写好的诀别。

青铜门又开始震动，这次更剧烈，像是有无数只巨手在里面捶打。吴邪被震得弹开，重重摔在雪地里，他望着那扇门，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比哭声还要难听：“十年……又是十年……张起灵你告诉我，十年之后，我还能认出你吗？”

没人回答他。只有风雪在呜咽，卷着地上的雪沫子，打在每个人脸上，生疼。

汪碎玉慢慢蹲下身，从怀里掏出那两块拼合的银锁。掌心的温度早就被冻透，金属表面的“邪”与“玉”在雪光里泛着冷光，交叠处的“汪”字像只活过来的虫子，正顺着她的血管往心脏里钻。她想起筛选场的冬天，孩子们挤在漏风的木板房里，最大的那个女孩说：“等我们逃出去，就找个有太阳的地方搭房子，我给你当姐姐。”后来那女孩被汪家人挑去做“容器”，再也没回来——她的尸体被扔在乱葬岗，脖子上还挂着半块碎掉的银锁。

原来从那时起，她就该知道，像她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拥有“家”。

张起灵给过她错觉。在西沙的海底，他把她护在礁石后，自己挡住涌来的海猴子；在吴山居的阁楼，他默默记下她怕黑，每晚都会在她床头放盏小灯；在云顶天宫的甬道里，他用身体替她挡住落下的冰锥，后背上结了层薄冰，却还攥着她的手说“别怕”。

可现在，这错觉被关在了青铜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