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站起身，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音。从背包里翻出张皱巴巴的纸条，又摸出一支快没墨的笔，笔尖悬在纸上很久，才一笔一画写下一行字：“我去西沙找玄黄气本源，勿寻，此后各走各路。”她不敢写太多，怕多写一个字，就会泄露出心里的不舍；更不敢写《汪氏秘录》的真相，怕他追过来，怕两人提前站在对立的战场上，连最后一点温情都留不下。

把纸条放在张起灵手边，她又看了他一眼，指尖微微抬起，几乎要碰到他的脸颊，却在离皮肤还有一寸时，猛地缩了回来。她从怀里掏出那块青铜碎片，轻轻放在纸条旁边——这是他在汪家老宅帮她捡回来的，带着他的温度，现在该还给它的主人；而她，该回到自己的路上去了，回到汪家的使命里，回到宿敌的宿命里，不该再贪恋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最后看了眼熟睡的张起灵，汪碎玉咬了咬牙，转身走出木屋。黑马在屋外拴着，见她出来，轻轻打了个响鼻，脑袋往她手边蹭了蹭，像是在挽留。她伸手摸了摸马背，掌心能感觉到马毛的柔软，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跟着他吧，他比我更需要你。”说完，她解开缰绳，把绳子绕在旁边的树干上，转身快步走进了山林的夜色里，没敢回头。

刚走没几步，身后就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是张起灵醒了，那脚步声又轻又急，带着刻意的掩饰。汪碎玉脚步没停，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吴邪他们之前端掉的汪家据点，不过是些负责传递消息的外围成员，真正核心的运算部，藏得比谁都深。这些跟踪的人，十有八九是运算部派来的，目的就是抓她这个“叛徒少主”回去邀功。

也好。她心里想着，正好不知道运算部的老巢在哪，不如将计就计，让他们抓回去，趁机摸清运算部的底细，看看汪坤那群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她故意放慢脚步，往山林深处走——那里树木茂密，枝叶交错，既方便黑衣人动手，也方便她观察他们的行动路线，记清回去的路。

果然，没走多久，身后就冲出来三个黑衣人，黑色的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手里握着的麻醉枪，枪口正对着她。为首的人声音沙哑，像被烟熏过：“少主，运算部汪长老请您回去，别让我们动手。”

汪碎玉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脸上的迷茫早已褪去，只剩下与“少主”身份相符的冷硬：“回去可以，但你们得听我的，走哪条路，我说了算。”她太了解运算部的人了，他们多疑又谨慎，要是她表现得太顺从，反而会引起怀疑；只有带着“少主”的傲气，摆出“被迫妥协”的姿态，他们才会信她是走投无路，才会放松警惕。

为首的黑衣人犹豫了一下，大概是觉得只要能把人带回去，路线无关紧要，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以，但您不能耍花样。”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活抓少主，带回运算部”，只要任务完成，其他的都可以让步。

汪碎玉没说话，转身往南边走。她记得这片山林的地形，往南走三里地，有片常年积水的沼泽，沼泽旁边有个废弃的矿洞——运算部要是在这里有据点，十有八九藏在矿洞里，既能隐蔽，又能利用矿洞的复杂通道连接其他地方，方便转移。她故意把速度放得很慢，眼睛却在余光里观察身后黑衣人的反应，确认他们没有额外埋伏，才继续往前走。

与此同时，墨脱的雪山上，风卷着碎雪，打在解雨臣的黑色冲锋衣上，发出“簌簌”的声响。他牵着承安的手，站在那间他们曾住过的小木屋前，指腹能感觉到承安掌心的微凉——小姑娘攥得太紧，指节都泛白了。木屋的门虚掩着，推开门时，一股灰尘扑面而来，里面的桌椅落满了灰，桌上的搪瓷茶杯还放在原处，杯底的茶渍早已干涸，却没了半分温度。

承安抓着解雨臣的衣角，声音小得像蚊子哼：“舅舅，碎玉妈妈和张叔叔呢？他们是不是走了？是不是不想带承安了？”她的眼眶红红的，怀里紧紧抱着汪碎玉之前给她编的草蝴蝶，草叶已经有点蔫了，却被她护得好好的。

解雨臣蹲下身，用指腹轻轻擦了擦承安眼角的泪珠，眼底藏着掩不住的担忧：“他们不是不想带承安，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我们先在这里等几天，说不定明天他们就回来了，好不好？”他三天前接到解连环的消息，说汪家运算部最近有动静，怕汪碎玉出事，才连夜带着承安从杭州赶来墨脱，却没想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

他走进木屋，仔细检查了一圈。桌上没有打斗的痕迹，墙角的行李箱不见了，连汪碎玉常用的那把匕首都没留下，看来是他们自己走的，不是被人掳走的。他松了口气，心里却又沉了下去——汪碎玉从来不会不告而别，尤其是对承安，她这次突然离开，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说不定和汪家运算部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