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要做的，就是带着身边的人，在这风雨里，好好地活下去。

第28章 下意识的叫一声哥哥

魔鬼城的风突然变了向，卷着沙砾往雅丹石柱的缝隙里钻，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无数冤魂在哭。吴邪扶着阿宁往越野车的方向退，手里的工兵铲在沙地上拖出长长的痕——刚才那具风干的尸体里，藏着汪家的信号弹，一触即发的烟幕把他们困在了迷魂阵的核心。

“左边！”阿宁突然拽住他的胳膊，指尖冰凉。吴邪猛地转头，就看见三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人影从石柱后窜出来，手里的弩箭闪着幽蓝的光，是淬了蛇毒的。

他下意识地把阿宁往身后拉，自己往前挡了半步。弩箭破空的声响像裂帛，他挥动工兵铲去挡，却没防住从斜后方射来的冷箭——箭头擦过他的胳膊，带起串血珠，钉进旁边的沙地里，箭尾还在嗡嗡作响。

“吴邪！”阿宁的声音发颤，从背包里掏出止血粉就往他伤口上撒。粉末碰到血，滋滋地冒白烟，疼得吴邪倒吸口冷气。

“别管我，开车！”他把工兵铲塞给阿宁，自己去拉车门。刚摸到把手，就听见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阿宁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手里的铲子飞出去老远。

吴邪转身去扶她，后腰却突然挨了一下，像是被铁棍砸中，疼得他眼前发黑。他看见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汪家人举起了撬棍，第二下朝着阿宁的头砸过来，他想也没想就扑过去，用后背硬生生扛了一下。

“砰”的一声闷响，像有无数根针钻进骨头缝。吴邪觉得嗓子里发甜，一口血差点喷出来。他死死盯着那个面具人，手指在沙地里摸到块尖锐的石头，用尽最后力气砸过去——石头正中面具人的眼睛，对方惨叫着后退，露出底下张布满疤痕的脸。

“走！”他推了阿宁一把，自己却晃了晃，膝盖一软跪在地上。风沙迷了眼，他看见阿宁的眼泪混着沙粒往下掉，嘴唇动了动，好像在说什么，可他听不清了。

意识模糊的前一秒，他似乎听见个熟悉的声音，又脆又急，像冰棱砸在石头上：“

格尔木魔鬼城的风裹着沙砾，在雅丹石柱间撞出呜咽的回响，像是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在扯拽帐篷的帆布。吴邪倒在沙地上的那一刻，汪碎玉正蹲在营地的篝火旁，用树枝在炭灰里画着什么——是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头顶画着三根竖线，代表吴邪总爱翘起来的那撮头发。张起灵坐在她身边，指尖捻着枚刚捡来的戈壁玛瑙，玛瑙在火光里泛着暖红，像块凝固的血。

“来了。”张起灵突然起身，黑金古刀被他握在手里，刀鞘与腰侧的扣环碰撞出清脆的响。汪碎玉的树枝“啪”地断在炭灰里，她看见远处的沙丘后扬起道土黄色的烟柱，那是胖子约定的紧急信号。

风突然变了向，把越野车引擎的轰鸣送进耳朵时，汪碎玉已经跑出了帐篷。胖子的车像头受伤的野兽，歪斜着冲过营地的界碑，轮胎卷起的沙粒打在她脚踝上，生疼。车还没停稳，她就看见后座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吴邪趴在阿宁怀里，后背的卡其色衬衫被血浸成深褐，像块吸饱了水的海绵，连阿宁的白T恤都洇开大片深色的痕。

“是你！”汪碎玉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她弯腰抄起块棱角锋利的风棱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石头带着风声砸向阿宁时，张起灵的手及时扣住了她的手腕，石棱擦着阿宁的耳朵飞过去，在帐篷柱上撞出个浅坑，碎屑溅了阿宁满脸。

“他是为了护我……”阿宁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怀里的吴邪突然闷哼了一声，她慌忙低头去看，眼泪啪嗒掉在吴邪汗湿的头发上，“对不起，我没拉住他。”

“护你？”汪碎玉突然笑起来，笑声在风沙里碎成碴，“当年在西沙，你把我绑在礁石上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人护着我？”她猛地挣开张起灵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他的小臂，“他要是有三长两短，我剥了你的皮！”

潘子带着伙计们抬着担架跑过来时，正撞见汪碎玉要去撕咬阿宁的胳膊。张起灵从背后箍住她的腰，把她往怀里按，她的膝盖在他腿骨上撞得生疼，却像感觉不到似的，只是张着嘴哭喊，声音里混着浓浓的恨意：“放开我！让我杀了她！是她害了哥哥！”

“哥哥”两个字喊出口的瞬间，她自己先愣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叫吴邪。以前总跟着胖子喊“天真”，或是在他絮絮叨叨时故意叫他“吴邪”，带着点不服气的别扭。可刚才看到吴邪毫无生气的脸，这两个字就像被风沙卷着，从喉咙里滚了出来，又脆又急，像怕晚了一步就再也叫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