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张起灵转过头，手里拿着块压缩饼干，正笨拙地想掰成两半。丫头突然想起小时候，在筛选场的狗窝里，他也是这样，把唯一的压缩饼干掰成两半，大半给了她，自己只留了小半。

“你的伤...”她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只能发出闷闷的声音。

张起灵把饼干递过来，指尖还沾着点黑血。“没事。”他看着她，黑眸里映着甬道里的火光，亮得惊人，“吴邪说，解毒的药在背包里。”

汪碎玉没接饼干，反而盯着他的手。那双手曾经徒手捏碎过尸蹩，曾经在蛇沼里为她挡过蛇群，此刻却因为给她掰饼干，指尖微微发颤。

“对不起。”她突然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不该跑的。”

张起灵的动作顿了顿。他想起她跑出去的那个雨夜，自己追在后面，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疼得喘不上气。

“下次...”他想说“下次别跑了”，话到嘴边却变成，“下次带上我。”

汪碎玉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扑进他怀里，不顾他肩上的伤，死死抱着他的腰，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张起灵，我好怕。”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怕我娘的事是真的，怕你会像吴三省一样丢下我，怕...”

“不丢。”张起灵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坚定得像磐石，“永远不丢。”

甬道外传来胖子的吆喝声，说吴邪找到了出去的路。张起灵抱起汪碎玉，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丫头把头埋在他颈窝，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知道，有些事还没结束，有些账还没算清。但只要身边有他，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敢闯一闯。

就像很多年前，在蛇沼的篝火旁，他守着她，一动不动，却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安稳了。

第44章 对不起，又要食言了

长白山的雪粒打在帐篷帆布上，像无数细针在扎。汪碎玉蜷缩在睡袋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心口的纱布——那里的伤口又在疼了，不是皮肉撕裂的痛，是毒素蔓延的麻痒，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骨头。她知道这是汪家的手笔，就像当年母亲汪凝体内的毒一样，无声无息，却能一点点把人拖进地狱。

帐篷外传来吴邪压低的咳嗽声，混着胖子拆压缩饼干的窸窣响。张起灵的呼吸声最浅，几乎与风雪声融为一体，可汪碎玉总能精准地捕捉到——从六岁那年在筛选场的狗窝里，他把唯一的棉被裹在她身上开始，这道呼吸声就成了她的安神符。

“睡不着？”张起灵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雪夜的清冽。他不知何时坐了起来，黑眸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像埋在雪地里的黑曜石。

汪碎玉往睡袋里缩了缩，避开他探向自己额头的手：“没事。”她的声音发哑，毒素已经开始侵蚀喉咙，就像母亲临终前那样。

张起灵没再说话，只是将自己的外套解下来，盖在她身上。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混着淡淡的血腥气——那是昨天为了护她，被汪家追兵的铁钩划开的伤口，深可见骨。

汪碎玉的指尖攥得发白。她想起三天前在张家古楼的甬道里，解连环塞给她的那封信。信纸边缘已经泛黄，上面是母亲汪凝的字迹，娟秀却带着决绝：“碎玉，汪家密文在你心口的伤疤里，那是他们给我注射毒素时埋下的，也是他们控制我的枷锁。若你想自由，就毁掉它。若你想护着铁三角……”

信到这里就断了，只剩下几滴晕开的墨痕，像未干的血。

“冷。”汪碎玉突然说，牙齿打着颤。她不是冷，是怕。怕自己像母亲一样，成为汪家要挟铁三角的棋子；更怕自己体内的密文暴露，让张起灵他们卷入更深的泥沼。

张起灵将她往怀里揽了揽，掌心贴着她后颈的疤痕——那是她被丢弃在雪地后，被野狗咬伤的印记，月牙形的，像枚褪色的烙印。“有我。”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汪碎玉闭上眼，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进头发里。她能感觉到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得她心口发疼。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却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在蛇沼给她喂水时，会先把水含在嘴里焐热；在魔鬼城找她时，徒手扒开滚烫的黄沙，指尖磨得血肉模糊也不肯停；甚至刚才在雪地里，他明明可以躲开那铁钩，却硬生生替她挡了下来。

可这份温柔，她不配要了。

后半夜，汪碎玉悄悄掀开帐篷帘。雪已经停了，天边泛着鱼肚白，将远处的山林染成一片冷寂的白。她看见胖子靠在树干上打盹，怀里还抱着给她找的草药；吴邪缩在篝火旁，手里攥着张地图，眉头皱得紧紧的；而张起灵……他就坐在离帐篷最近的石头上，背脊挺得笔直，像尊不知疲倦的石像，目光始终落在帐篷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