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姜晗正穿着工装站在九层的入口迎宾。

远远瞧见一行人进来，姜晗立刻调整了站姿，面带微笑，弯腰四十五度：“客人您好，欢迎光临天酒屋第九层。”

为首的年轻男人只掀了掀眼皮，就径直越过她往里面走了。

姜晗低头看着男人黛色织锦暗纹的袍角从面前经过，不禁为卑微的打工人默哀了半分钟。

一张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姜晗吓得一个激灵。

穿着朱红色外袍的年轻人笑嘻嘻问：“你是新来的？”

呵，关你什么事？

但对客人有礼貌是服务人员的必修课，毕竟顾客是上帝。

于是姜晗耐着性子道：“是新来的，客人。”

年轻人直起身子，稀奇道：“天酒屋已经有一百年没招过新人了，甘棠居然招了你？”

什么？一百年？人员够稳定的啊。

领班花姐走了过来，笑着解释道：“朱雀大人，她是我们的临时工，甘棠大人安排来还债的，并不算正式员工。”

“哦，原来是这样。”朱雀挑眉，倏地凑近，笑得人畜无害：“不过你长得这么可爱，是只小兔妖吗?”

呵呵，你才是妖，你们全家都是妖。

姜晗生平第一次被妖凑这么近夸可爱，笑容一时僵在了脸上。

同行人调侃道：“行了小子，调戏天酒屋的姑娘，甘棠知道了可不得活刮了你。”

说罢便揪着朱雀的后领，将人提走了。

姜晗默默翻了个白眼。上班第一天就被妖调戏，果然，酒馆的女侍和饭馆女侍是不一样的。

花姐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朱雀大人其实人很好的，只是贪玩了些。”

姜晗扯了扯嘴角，暗念道：我宁愿他不要理我。

*

黍离抬脚迈进了天子一号房。

这是天酒屋视野最好房间，好到可以远远看见鹿鸣岛。

几人陆续入席，唯独朱雀磨叽了好半天才进来。

“朱雀，你小子老毛病又犯了，看见漂亮小姑娘就走不动道。”有人打趣他道。

朱雀笑嘻嘻入座，说：“谁走不动道了，我不过是好奇。”

“好奇什么？”

“天酒屋一百年了没招过新人，昨日就招了俩，所以就好奇一看喽。”

“结果呢？”

“结果倒确实是个美人。”

众人见他一副痴醉的模样，调笑他：“我看今儿的酒你也不用吃了，光看美人就醉了。”

顿时厅里一片笑声。

黍离斜靠在椅子上，兴致恹恹。

他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盏酒，仰头一饮而尽。

据说九重云是最接近光酒的一种酒，他每次来只喝九重云，却从来没有品出一丝相似的味道来。

“听说，云化城的那位最近娶亲了。”

“我也听说了，据说是那位亲自去人界，带回来的新娘。”

“什么？你说云简行娶了一个人类女子当夫人？”朱雀震惊道。

“你不知道？据说那位夫人新婚第二日就将云化城的官眷得罪了个干净。”

“什么呀，据说是那群女妖想给她个难堪，就在她的必经之路上撒了虫子，结果那女子直接踩着她们的桌子就上了主位。”

朱雀闻言哈哈笑了起来：“你别说，这位夫人还真对我脾气。”

“对你脾气你也没机会了。”一人打趣他。

另一人说：“还真不一定。听说这位夫人从云化城跑了，说不定你还真能遇见她呢！”

“真的！”朱雀闻言眼睛一亮。

又都弄得众人一阵哄笑。

黍离摩挲着手里的杯子，神情淡漠地听着几人的调笑。心里念叨着云简行的名字，不自觉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咔嚓一声，杯子碎裂，竟硬生生被碾成了粉末……

姜晗依旧站在门口迎宾。

此刻，她早已腰酸背痛，只等着交接时间一到就能回归她柔软的被窝了。

长廊传来脚步声，她再次化身一名称职的迎宾，鞠躬送客。

黍离依旧走在最前，因为朱雀的话，他多看了姜晗一眼。然后就瞧见了她头上的桃花枝。

她认识桃子仙人？

黍离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这一丝疑惑并不足以让他为眼前这个不足挂齿的小妖驻足。

他只瞥了她一眼，便再次越过了她。

一丝极淡的味道飘进鼻腔。黍离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东西。

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就如同那股极淡的香味，非常淡，淡到他几乎以为那只是错觉。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姜晗。

身后的众人也停止了交谈，疑惑看向黍离。

黍离转身抬步，径直走向姜晗。

黛色织锦暗纹的袍角突然出现在眼前，姜晗抬头就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