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晗带着凛冽的杀意而来，望向黑暗血池中那一抹阴暗的身影。第一次那么强烈的想要一个人死。

她从不自诩是个好人，即便对岚音，她也并未产生多大敌意。

可空蝉不一样。

如果你面前站着你一切痛苦的来源，那么不用纠结对错，撕碎他就好。

赤金色尾焰划过无间地狱的上空，姜晗手持长枪，径直冲向空蝉。

业海中血雾弥漫，一朵由血雾凝聚而成的硕大血莲缓缓收拢，将二人包裹其中。

无数触手从空蝉脚下探出，缠上姜晗腰腹，生生阻拦了她前进之势。

空蝉手握枪尖，悬停在心口一寸。

血眸扫过她一双溢满杀意的眼，闪过一丝错愕。

“真难得，能在你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姜晗嗤笑：“是吗？更难得的还在后边。”

枪尖斗转，枪尖顿时爆开，一朵莲花层层绽开。一柄长针从莲花中嗖地飞出，直冲他心口血珠而去。

手被炸开的莲花割破，空蝉旋即侧身，瞬间化为血雾消失在原地。

就在他消失的瞬间，无数只骷髅手臂从业海中探出抓向姜晗。

无星无月的业海上方，暗红色血云雾翻涌。腐败的血腥味充斥，炼狱里煎熬的恶鬼嗷嚎遍野。

空蝉踩碎满池的枯骨，重新出现在血池之上。

“姜晗，我改主意了。我可以放过浮世的那些妖仙，永远留在无间。所以，你留在业海陪我，好不好？”

姜晗悬停在半空，垂眸睨着他，仿佛听到了一句笑话。

“空蝉，你是不是秽气吸得太多脑子坏掉了？守卫浮世的仙主花浮舟早就已经死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再次为了什么狗屁职责选择接受你这么荒唐的条件？”

空蝉挑衅地勾起唇，眼底溢满笑意。

“是吗？那你如今又是做什么？”

姜晗调用元神之力燃起琉璃心火，无数金色翎羽在周身一层层展开。然后，她面无表情地道了句。

“杀你。”

血色眼瞳中映照着那一抹金光，点燃了空蝉所有的战意。

一个充满了战意的玩具，毁掉的话，一定会很有趣吧？

血浪翻涌，将永夜染成猩红。

无数枯手业海探出，还未触及战局中央，便被狂暴的杀意绞成黑雾。

尸山海啸般汇聚，又扑通砸入沸腾的业火之海，激起万丈怨魂哀啸。

这场厮杀，让整个无间地狱都在颤栗。

封栖带着手下匆忙赶来，迅速张开守护大阵。

当年他与紫夫人一战，打得三途川水倒流，彼岸花尽毁。他花了百年好不容易重新养出来的花，可不能再让这俩人毁了。

封栖垂目而立，指尖轻抬。脚下黑雾骤然翻涌，九盏青铜灯凭空浮现。

他屈指轻弹，铜灯光束相连，一个巨大的法阵整个聚拢，瞬间覆盖了整片业海。

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久到业海中已经听不到一丝声音。

血从姜晗额角滑落，模糊了视线。

而空蝉身后的血瞳却没有丝毫闭合的迹象。

“我说过，你的元神之力并未完全恢复。你，不是我的对手。”

羽翼残破，姜晗浑身上下已经使不出一丝力气。

她撑着长枪，半跪在业海之上。忽然笑了。

是啊，她好像确实打不过他。

抬手取下头上的狐狸发簪，任青丝散落，黏在湿哒哒的额角。

蓬莱仙枝，云简行雕了三百年的狐狸……

脑海里闪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朝夕相处的画面犹如昨日。

伶虫，小羽，鱼丽，乔生，蜻蛉，甘棠，鹤南周，以及黍离……

愿你们，一切安好。

姜晗把玉簪收进掌心，铮的一声抽出长枪。

长枪重新化为玉杵抵在心口。

“吾以星河为符，以心血为誓，愿十方神明共证此契。”

她脚下绽开数道金莲虚影，托举着她缓缓升空。

金光细雨般洒落，在无间地狱里下起了一场金色光雨。

空蝉眼眸微眯，猩红的眸子闪过一缕暗茫。

又是这种无聊的结局吗？

不过也好。

这次，你就陪我一起，永远沉睡在这业海之中吧。

空蝉脚下血雾再次翻涌，他袖袍一甩，踩着血雾朝着姜晗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就像去迎接他的新娘。

姜晗手握玉杵抵在心口赤红色的火焰图腾之上，缓缓闭上眼，想起了那日云简行穿过半个咖啡厅朝她走过来的场景。

“浮舟，我来接你。”

唇角溢出一抹浅笑，姜晗低声道：“云简行，我来找你。”

指尖收紧，与三百年前一样的痛感传遍全身。

叮

一抹蓝色荧光骤然在黑暗中亮起。一只水母幽幽从远处飘来，在姜晗身后化为了一道透明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