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没黎明+番外(24)

作者:一七得夕

于是,事情就这样荒唐地落幕。人命关天,执法队伍入场,平台下压舆论。

仿佛此前满城风雨,根本不存在过。

隔着网线和键盘,当然不会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真正的杀人犯。也不会有人愿意承认,再正确的旗帜与主义,落到具体的个人身上,也不过是棍棒而已。

只有黑纱与黄白菊花沉默不语。在灵幡之下,她低下头,翻出医院抢救结果——言妍除基础代谢功能得以保留外,认知能力已完全丧失,彻底成为植物人。

在火葬场扑面而来的高热之前,涌出的眼泪仿佛也会被蒸干。

也就是在那时,她时隔许久又见到了柏溪雪。

鲜红跑车停在殡仪馆前,在一片肃穆的黑白间分外惹眼也分外格格不入。刚刚成年的柏溪雪摘下偏光太阳镜,目光掠过言真一身缟素,最后落到她泛红的眼眶。

她显然是刚刚哭过。唇瓣没有半点血色,黑发规整,一身白衣,在漫天飞舞的纸钱灰里,只有她眼角鼻尖一抹微红是唯一颜色。

“言老师,很遗憾以这种方式再见到你,”她抬起眼,神色居然有几分不知真假的认真肃穆,“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吗?”

柏溪雪轻佻的出现叫人不悦,言真掉头就走。柏溪雪却并未着急,只在她们擦肩而过的瞬间,低头轻笑:“老师,我们会再见面的。”

滴。

微信的提示音响起,在医院消毒水的气味里,言真低头,看见柏溪雪给她发的信息。

【老板二号:在哪】

【言真:我在医院看言妍呢。】

【老板二号:陪我去吃饭,我叫人来接你】

言真低下头,像此后近十年来的每一次一样,柔顺地低头打下:好。

第11章 葡萄若化水,醉了会再醉。

来接言真的车却来得比平时得要晚些。

等到言真收拾好言妍床边的花,才接到司机姗姗来迟的电话。

她赶到医院门口,发现今天的车比往日低调得多,普普通通一辆黑色奔驰保姆车,要不是黄牌上的连号8,言真差点都认不出柏溪雪那向来张扬的风格。

直到她拉开车门,发现柏溪雪正坐在车上,才终于明白:司机迟到,是因为先去接了柏溪雪。

今天的柏溪雪没有再穿西装,只穿了一身黑色旗袍。中式平裁,正绢料子,宽松却妥帖地落在柏溪雪身上,愈发显得她肌骨莹润,身形如竹。

一看便是大师的手笔。言真知道她最近在拍一部民国背景的片子,导演俱是海内外闻名的大导,对演员要求一贯苛刻。为了保持入戏,柏溪雪这段时间出镜的造型,几乎都是旗袍。

听见言真上车的声响,柏溪雪拿着剧本的手一顿,却又只抬头看她一眼,随后便懒洋洋地把头转了回去。

她应当是刚刚赶完什么通告,眉目间带着淡淡的疲倦,却看起来极美。柔光隐隐的丝质衣料,衬得她在黑暗的车内也皮肤白透,如凝霜雪——不记得哪位作家说过,年轻女郎就该穿黑色旗袍,唇红齿白的艳色,只有黑色旗袍的冷峻端庄,才能压出那般冷冽浓重的美。

车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窗外车灯明灭,流光溢彩的一条暗河。金色的路灯灯光透进来,照亮柏溪雪手边揉成团的半张雪白纸巾。鲜红的一抹颜色,是柏溪雪随手擦过的口红。

言真其实不太懂,打发给司机来接她就行的事儿,柏溪雪怎么还非得亲自上车绕一趟远路。

若她是热恋中的女孩,大概早已把这归结为浓情蜜意,但自作多情从来不是金丝雀的品德,言真走过去,只柔声问:“我们要去哪里?”

柏溪雪却只是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言真便不再多问。

她不是没做过柏溪雪的女伴。相反,刚跟柏溪雪的那半年,她陪柏溪雪参加饭局参加得分外频繁。次次都是大把的狐朋狗友,大把的前呼后拥。

灯红酒绿,人人携伴,调笑声里谄媚的,不乏屏幕上见过的年轻漂亮面孔。

起初这场景让她窘迫。所谓女伴,其实不过是个点缀的玩物。玩乐饭局上常常有人发酒疯,喝醉了就满场乱跑,站在沙发上大把大把派钱。红艳艳的长指甲划过言真的脸,大沓大沓粉色的钞票塞到她衣领里头,言真下意识拒绝,却换来对方新奇眼色。

行啊柏姐。你这次找了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啊。

柏溪雪也只是笑,对着地上红艳艳的钞票扬扬下巴:“喏,去捡吧,你不是为了钱才来找我的吗。”

于是她只能低下头,趴在地毯上一张张把那些散落的粉红票子捡起来,等到她终于捡好拢做一叠,要根据柏溪雪的命令收好时,却又被对方漂亮的鞋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手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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