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挚爱反目成仇后(34)
“朕只问你一句,你后悔过当年帮朕,救朕吗?只要你说不悔,朕就可以当今天的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朕给你的许诺也一样奏效。情爱算什么,有了滔天的权势,你想做什么不可以。”
最后的几句话像是诱哄,却动摇不了楚云峥的心意。
“若早知会有今日,臣宁愿当初在太液池边做个袖手旁观的过路闲人。”
这便是后悔的意思了。
最后一点真心被这么无情地磨灭,谢铎的神情彻底陷入疯狂前的最后一丝平静,他一连说了三句好,捏碎了手中的琉璃杯。
第17章 不见
褪去所有情感期待之后,理智便慢慢回归。
扯过一方巾帕,谢铎一根一根地擦拭着手指上的血迹,而后将那帕子随意抛掷,又变回了那个阴郁沉静的帝王,仿佛刚刚的歇斯底里都只是幻象。
高坐锦榻之上,谢铎半解鹤氅,散着一头墨发,“叶家满门你救不了,江家也救不了。但是,朕可以给你个机会,留叶渡渊一命。”
山穷水尽之外的路,注定荆棘横生。
可即便明知是饵,楚云峥却也只能心甘情愿地上钩。
“臣请陛下赐教。”
或许是光想想都觉得有趣,灵帝甚至是赤足踩在柔软的金丝毯上,只见他走进内殿,出来的时候手中攥着一个黑色的小瓶,瓶身剔透,泛着墨色般的光。
“这个,眼熟吗?”
一个和当初他给崔太傅如出一辙的瓶子,只是不知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看来,连御察司都有灵帝的眼线,且藏得极深,他从不曾留意。
“朕其实一直都在想,该怎么送叶将军上路,枭首太过残忍,白绫不够体面,思来想去,还得多谢卿给朕提醒,无声无息地暴毙,最为合适。”
谢铎单手捏住瓶颈,放到了楚云峥的眼前,浅笑着看他,“过几日等江淮回来后,一切就会尘埃落定。岑溪你,去陪安平王畅饮一番,也算是全了曾经的主仆之情。”
楚云峥曾是叶氏家奴,朝中半数人都心里有数,但有灵帝压着,也没谁敢说什么,上一个敢讽刺的北州伯也不知被帝王放逐到哪儿去了。
看着那小小的墨瓶,楚云峥没有伸手去接,以谢铎的心思,除了穿肠毒药,他想不出里面还能有什么。
耐心被一点点消磨,谢铎手上的力道也在一点点变轻,“楚卿,朕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若它碎了,这机会便没了。”
见眼前人仍在犹豫,谢铎干脆松了手,可就在那瓷瓶触地的前一秒,楚云峥弯腰伸手接住了。
离地近在咫尺。
仿佛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谢铎拍了拍手,眼底全是了然,他轻轻挑起楚云峥鬓边并没完全束起的发,语气里是得逞的恶劣。
“楚卿,你对他的好,只如饴糖,入口即化,难得长久,可杀父之仇刻骨铭心,他恨朕,也恨你,这就够了。”
凭什么你与他是少年玩伴,情谊甚笃,与朕便是后悔相识,不如陌路。
让他谢铎不快活的人也得偿以加倍的苦楚,如此才算完。
楚云峥将那个瓶子攥紧在手心,直到感觉掌心都变得濡湿,即便是冬日都汗水涔涔。
“陛下金口玉言,当真能放过阿渊?”
斩草要除根的道理,谢铎不会不懂,可在他看来,这不重要。
“当然,只要你亲手除了叶承江,朕可以用大齐万代基业为誓,留叶渡渊一命,如此也能彰显朕的仁德,不是吗?”
仁德,真是好大一个笑话。可身为下位者,他亦没得选。
“好,臣定会如陛下所愿。”
哪怕此后余生,不得安宁!
“这一瓶是鸩毒,楚卿若是识趣,就莫要做多余的事。”
虽然明白楚云峥不会拿叶渡渊的性命做赌,可谢铎还是不介意在他心上多插两刀。
痛感怎么也不能只他一人受着。
被推进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叶渡渊如烈火烹油般的情绪才慢慢降下来,他忽然觉得这世道简直荒唐到可笑。
叶氏有罪,可罪不在父亲,亦不在己身,只在不得帝心。
叶家不曾站队,却因此为帝王所恨。
这世上谁把持权柄,谁就能定这对错的准绳。
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局,而他的父亲一直心如明镜。
叶渡渊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恨他的父亲太过清醒又太过执拗,也恨自己明白的太晚,只能做些无用功。
他扑到栏杆边,高声道,“人呢,我要见你们大人。”
但因着帝王的命令,他能唤来的就只有金吾卫。
“叶世子,这里不是安平王府,大人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若只是在御察司,有楚云峥护着,多少会给他三分薄面,可众所周知金吾卫首领林煜和楚指挥使向来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