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菀(317)
却被宁王一个反手,又将她抱到自己膝上坐了下来。
她有些惑然地看他,见他斜飞的长眉微微蹙着,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满是不虞之色。她怔忡着住了嘴,问他:“王爷不想看看这灰鹄谷么?”
宁王闭了闭眼,叹着气摇头,不满地凑到她颈间嘟囔道:“菀菀便只听到本王说来不及看这灰鹄谷?却听不见本王明日一早便要离开的话么?”
菀菀听他语气低沉黯然,心知他不舍自己,霎时间也有些神伤,便问道:“阿哥这一来一去那般急的,是……又有战么?菀菀今日里还问起刘将军,征北军是不是又开向下一个战场了,刘将军却是嘴紧,一个字也不肯说……”
正说时,突然被他伸大手抚住她细滑柔软的颈喉,张嘴吻住了她唇瓣。
他来得有些急,隐隐带了点令她搞不懂的怒意。他方才还冰凉一片的手,此刻已然滚热得烫人,整个包覆在她细细的颈子上,力道并非温柔缱绻,让这突如其来的吻,显出些强制的意味来。
她对他这硬梆梆的吻,先是有些不解,随即显出一丝抗拒,想要扭头躲开,却被他压迫着追过来,在她口中咬住她舌,不令她动得分毫。
她突然委屈起来,更有些莫名的恐惧,令得她于喉间发出低低的惊呼声。他这才有些恍惚地放开她。
菀菀慌乱一片地起身退开,呆呆站立在房内,不明所以地看着宁王走到一旁的浴房内。
她犹豫地想,要不要去帮他弄水,或是唤了柳妈妈来帮忙。还没来得及做出行动,已听里头水声响起,听上去,那宁王已经自行洗上澡了。
菀菀不知他为何突然变得如许异常,茫茫然地胡思乱想起来。竟从她少之又少的关于男女情爱的经验“教材”——话本子里,又浑想出一番道理来:
却是她先前读过的那些市井故事,道是“真心难得,伪饰易破,女子慧眼可辨龙蛇”,俱是关于男子婚前山盟海誓、极尽温存,婚后却变得负心薄幸、辜恩寡义的桥段。更被时下末等文人写了不少令人耳熟能详的下场诗,又是“莫羡鸳鸯交颈游,画皮揭破尽骷髅”;又是“锦帐春寒掩泪痕,画眉深浅岂无因?”
此刻被这一个儿孤零零坐于床沿、傻愣愣思忖的小女郎囫囵想起来,与自己眼下光景两相对应,竟是怎么想怎么对得上。
菀菀便在那人“哗啦啦”洗澡的水声里,木然呆怔,神思恍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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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王爷咋了?
第155章 判词
宁王将他精虬劲瘦的身躯浸入冰凉的浴桶, 他知道自己失态了。
他已忍耐了数日,自我调整了数日,却仍在今夜, 在刚刚见到菀菀之时, 便将那堵好不容易在他心底建立起来的藩篱, 全然推倒, 无法抑制地失态了。
新婚之夜后的第二日, 入夜,那名草原老卡姆将宁王扔出的合卺酒杯做了解读,带着解读结果找到他。
身披缀满鹰羽、铜铃与干枯药草之厚重法袍的老卡姆, 将那块斑斓的狼皮铺在地上, 盘腿坐了上去, 枯瘦的手指轻轻抚摸那对合卺酒鹰骨杯,深陷的眼窝里, 双眸如同被岁月磨亮的黑曜石。
精通突厥、回纥、粟特三语的军中胡人贺鲁,跪坐于一旁,替他翻译。
老卡姆沙哑的声音平静而沉缓,然而从贺鲁那里翻译出来的言语,却字字如若刀锋利刃,刀刀见血地割在宁王心上。
“尊贵的王爷,鹰神的翅膀将您与王妃的命运扣在了一起,天神已然认可……可雄鹰的双翼, 需力量均衡方能翱翔天际……而这对圣杯诉说的故事,却有偏倚!”
老卡姆幽深的目光攫住已然警惕的宁王, 对他下判词道:
“有一股力量,炽烈、霸道、决绝,如熊熊燃烧的山火, 足可吞噬一切,也足可燃尽自己……”
他深陷的眼窝随即从宁王身上缓缓转开,看向一处虚空:
“而另一股力量,迟疑、蜷曲、未曾舒展……像尚未完全解冻的溪流,希图奔向灵魂深处的……自由……”
宁王胸口的起伏骤然加剧,眼眸难以控制的眯了起来,却掩不住内里寒气森森的精光。
她……在迟疑?尚未解冻?想要奔向……灵魂深处的自由?
老卡姆残酷的判词仍在源源不绝地输出:
“王爷……一边是不由分说的火,一边是汩汩而淌的水……”
宁王浑身战栗着低吼出声:“会如何呢?”
老卡姆皱耷的眼皮低垂,不为所动:“火,炙烤着水,渴望其沸腾;而水,可能被炙烤得干涸,也可能将火浇灭……是所谓水火……难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