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故人(22)
作者:秋若
命運首尾相銜,把我和他繞進一個互為因果的怪圈裡。
他說的是對的,何還和阿玉的確是同一個人。我不僅沒有相信,而且沒有追問下去,就那樣自顧自地逃開瞭,一不小心就逃到瞭如此遙遠的地方。
薛遠他現在怎麼樣瞭?在做什麼?在想什麼?
我還能再見到他嗎?現代的我……會不會已經死瞭?
我不敢繼續想下去。這場穿越太過突然,我和他鬧得不歡而散,連一句告別、一次對視都沒有,就這樣分隔千年、音訊全無。
此時此地正值初夏,沿河吹來的夜風柔和溫暖,我卻如同置身冰窟。傢裡已經入冬,走在路上會冷得縮脖子,夜裡睡覺時要將窗戶關嚴,再過不久就該鋪上電熱毯。
我把薛遠一個人留在那個冬天瞭。
而這一切的源頭,大概就是這枚玉環。
我之前找袁大夫要瞭一根細繩,把它掛在瞭自己的脖子上,藏進衣領裡。
此刻拿出來捏在手上,我舉起來對著月光細看,瑩白如初,其中的紅絲也如初,研究不出任何端倪。
是它帶我來這兒的,那麼可以再帶我回去嗎?讓我回去,至少再見一面,再看一眼。
長空如洗,圓月明朗而皎潔,手中的玉環與之相映,一並安靜無言,哪個都不會回答我的企盼。
一片寂靜中,忽然,我的胳膊從後面被緊緊拽住。
我嚇瞭一跳,連忙回頭,看清來人面龐,竟然是薛遠。
二十
薛遠看起來也挺意外:“你……我看見你站在河邊,還以為……”
我反應瞭過來:“你不會以為我要跳河吧。”
“嗯……”他似乎有些尷尬,意識到這是個誤會。
“不會的。”我向他笑瞭笑。
我方才的樣子大概很是失魂落魄,但不至於到瞭要輕生的地步,就算獨自流落到舉目無親的地方也不會,更何況近處還有一個薛遠。
他接著問:“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我一時不知要怎麼回答,總不能直說我在想他吧,想的還是以後的他,聽起來怪怪的,不太正常。
我沉默瞭一會兒,往前方望去,瞥見河對面的神廟,說:“我想去那邊看看。”
薛遠點瞭點頭:“走吧。”
不遠處河水繞彎,窄而淺,幾塊大石頭散亂在河道中,薛遠踩得如履平地,我試探著邁出一步,發現這石塊好像不是很穩。
他大概意識到瞭這一點,忽然回身,向我伸出手。這人還真是沒有一點權貴者的架子,和在現代時一樣,面對著陌生人也毫不拘謹。
掌心接觸到熟悉的溫度,十五歲的薛遠手上已被兵器磨出瞭一層繭子,結實有力,牽著我平穩地踩過石塊,跨過交織的流水,隨即松開瞭。
水神廟大門洞開,薛遠掏出一隻火折子,點燃瞭案上一對隻剩半截的香燭。
不算寬敞的室內頓時充斥著昏黃的燭光,隨著火焰跳躍忽明忽暗,香案上燭淚斑駁,低頭是一口黑洞洞的棺材,擡頭是一座高大的木雕神像,油漆色彩鮮豔,坐姿威嚴,頭部在高處模糊不清。
薛遠轉過頭來,不知是關心我還是逗我:“你怕不怕?”
我心虛地搖頭。
確實有點置身中式恐怖遊戲的感覺,但眼前的薛遠一身正氣,我仿佛被加上回血buff,甚至勇於去檢查自己躺過的棺材。
然而什麼都沒發現,挪開的石磚地面上也空無一物,這大概就是口普普通通的棺材,和傢裡的那個浴缸一樣,與穿越沒有太大關聯,隻讓我對這種能躺人的容器産生瞭更多的心理陰影。
我白忙活一場的時候,薛遠正到處打量著這個小廟,他註視著棺材移開後的地面,似乎忽然發現瞭什麼,退後幾步,手指撫上墻面摸索,接著按出“咔噠”一聲。
腳下的地面隨著這聲響隱隱震動,我驚訝地退到薛遠身邊,隻見眼前石磚發出陳朽的松動聲,緩緩移開,露出一個幽暗的地下入口。
我目瞪口呆,看著這入口,又看向薛遠。
這人到底學過多少稀奇古怪的技能?
“此地舊時是軍事要塞,河道錯綜複雜,山上挖瞭許多地穴用於藏兵。”薛遠向我解釋,“沒想到這廟裡也有一個。”
入口處的石階通往下面,薛遠信步往前,我下意識地拽住瞭他。
他回頭看我,我連忙說:“萬一下面有危險呢?”
他愣瞭一下,隨即展眉笑道:“沒事,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