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林的永恒夏日CP(47)
瓦列里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不管怎么说,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处理解决,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
阿列克谢安静地思索他刚刚说的话,仔细地回忆之前读过的有关核电站的资料。
“我现在很担心彼得,事故发生的时候,他被派去打开电气控制阀门,身体浸泡在了带有放射性的污水中,回来后就一直在呕吐。”
“你现在感觉如何?”阿列克谢问道。
“你看我好着呢。阿列克谢,谢谢你来医院找我。”瓦列里笑着耸耸肩,“很抱歉没有如约送你去车站,谁知道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在莫斯科见面。”
阿列克谢拉开了窗帘,“现在几点了?”
“九点。”
“今晚有庆祝典礼的烟花。”
阿列克谢的话音刚落,远处的天空砰的一声炸开一朵紫色的烟花。瓦列里从床上下来,走到阿列克谢身边,和他一起望向了窗外。数十朵五颜六色的烟花紧接着一齐绽放,声音像海浪般袭来,震天动地。零碎的火光像抽芽的柳枝般倾泻而下,又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阿列克谢伸手拉住了瓦列里的手,他的确瘦了很多,手指骨节分明,因为一直在打着吊针,苍白的手背上泛着青紫色。阿列克谢有些心疼地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瓦列里的手,后者转过头来看着他,张嘴说了什么。他们的耳边充斥着噼里啪啦的爆破声,阿列克谢什么都没听清。
瓦列里大声重复了好几遍,最后,他无奈地看着阿列克谢茫然的脸,忍不住吻住了他的嘴唇。这个吻短暂而克制,他停了下来,看着阿列克谢的眼睛,再次说了一遍,这一次,阿列克谢终于听清楚了。他听见瓦列里说:
“对不起,阿列克谢。我爱你。”
我也爱你,阿列克谢在心里说。但他们谁都清楚,医院是没有神明庇护的教堂,人们在这里怀着十万分的虔心祈祷,互相倾诉爱意、真心,但没有神能听见他们的誓言和震耳欲聋的心跳,只有四周惨白的墙壁和他们自己。阿列克谢能听到瓦列里的心跳,他把手隔着病号服贴在了瓦列里的左胸上,感触着与他隔着肌肤、骨血的那几乎要击穿胸膛的心脏。
烟花终于停了下来,房间里恢复了医院该有的寂静。屋外传来逐渐逼近的脚步声,阿列克谢马上后退一步,和瓦列里拉开距离。护士在这个时候急匆匆地走来,命令瓦列里立刻回到病床上输液。
也许是因为白天接连的调查和讨论让身体太过疲倦,瓦列里很快就睡着了。阿列克谢帮他掖好被子,关上灯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医院。
第19章
接下来的几天里,奥列娜赶到了医院照看瓦列里,所以阿列克谢得空回到自己的公寓里写作。他把这些天的经历和所见所闻一起写了下来,摘选出值得报道的内容寄给了加林娜,让她在《信鸽》中发表。
彼得的姐姐在事发几天后从列宁格勒来到了莫斯科第六医院,给她的弟弟捐献骨髓。接受移植手术后的彼得被移到了无菌病房的生物岛中,以避免因免疫系统瘫痪而被感染。那些照看伤患的小护士们对这些躺在气泡箱里的病人避之不及,生怕像被传染瘟疫那般被传染辐射。安格琳娜寸步不离彼得,总是偷偷溜进无菌病房里给他送上剥好的橘子,又或者只是单纯握住他的手说几句话。每次阿列克谢去看望彼得的时候,他都能看到病房外形单影只的安格琳娜,挺着隆起的肚子,呆呆地朝病房里望去。
但是彼得的情况并没有因为手术而好转,他的身体就像一个装着内脏的烂布袋,随时都可能出现裂口,露出猩红的皮肉。他身上的棉被和床单需要不断地更换,否则将很容易粘连在不时渗出组织液的皮肤上。彼得因为身上难以忍受的疼痛而变得暴躁易怒起来,他本是个幽默、乐观的人,现如今却经常无缘无故破口大骂,安格琳娜也抚慰不了他的情绪。医生无奈之下只能给他注射镇定剂,这个时候,彼得就会像一个做噩梦的孩子般,拉着安格琳娜的手带着哭腔喃喃自语:我好后悔,我好后悔,我再也不要当什么核工程师了,我想弹一辈子的吉他,我好想回家,好想我的妈妈……
可尽管如此,还是有克格勃和检察官来到彼得的病房,想要对他进行调查。这个时候,安格琳娜就像是一头保护幼崽的母狼那般,凶狠地把他们阻挡在病房外。
“他都变成这样了,你们为什么还来折磨他?他需要静养!而不是被你们反复纠缠不休!”安格琳娜对那些衣冠楚楚的人吼道。
医生也不停向他们解释,彼得的身体情况已经完全不适合被讯问了,他无法有条理地说出完整的句子来。那些调查员只好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