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处有水流(28)
他没说下去,只是望着钢琴,眼神空了空。
晏逐水走过去,把抹布放在旁边,拿出手机打字:“人不一样。”
洛林远瞥了眼屏幕:“什么不一样?”
“我不会跑。”晏逐水打字,指尖打得很用力,“洛先生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洛林远的指尖顿了顿。他看着晏逐水的眼睛,那里面亮得像落了星,没有犹豫,没有算计,只有纯粹的认真,像小时候奶奶对他说“别怕,有奶奶在”时的眼神。
他忽然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晏逐水的脸颊——指尖有点凉,蹭过皮肤时,晏逐水的睫毛颤了颤,没躲。
“傻子。”洛林远低声说,声音很轻,像叹息,又像别的,“别对人这么好,会被欺负的。”
晏逐水没说话,只是抬手,轻轻覆上他的手——他的手心很暖,把洛林远指尖的凉一点点捂热了。
琴房里很静,只有向日葵的花瓣偶尔蹭到花架的轻响。夕阳的光彻底落下去了,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钢琴上,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撒了层银霜。
晏逐水看着洛林远的眼睛,忽然觉得——音乐学院的光再亮,也不如此刻琴房的月光暖。那些没说出口的维护,没说出口的在意,像向日葵的根,悄悄扎进了心里,只等着向阳而生。
他没再打字,只是用拇指轻轻蹭了蹭洛林远的手背——像在说“我知道”,也像在说“我不怕”。
第8章 琴谱的褶皱与未凉的粥
晨光漫进琴房时,晏逐水正蹲在钢琴旁,用软毛刷轻扫琴腿的缝隙。
昨天擦琴时没敢太用力,琴身的木纹里还嵌着点细尘。他蹲得久了,膝盖有点麻,却舍不得动——阳光落在琴键的琴罩上,像铺了层薄金,连带着空气里的木质香气都暖融融的,让人心安。
“蹲那儿做什么?当蘑菇?”
洛林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他穿着米白色的家居服,头发有点乱,手里捏着个保温杯,杯壁上凝着水珠——是温好的蜂蜜水,晏逐水早上六点就温在厨房的。
晏逐水连忙站起身,拿出手机打字:“擦琴。昨天没擦干净。”
洛林远走近了些,瞥了眼琴腿——确实比昨天亮了,连木纹的纹路都清晰了些。“不用这么仔细,又不是要展览。”他嘴上吐槽,视线却落在琴罩边缘的褶皱上——晏逐水昨晚把琴罩铺平了,连边角都叠得整整齐齐,不像以前那样随意搭着。
“复健了吗?”晏逐水打字问,视线落在他没拿杯子的左手上。
“等你伺候。”洛林远把保温杯放在琴谱架上,往沙发上一坐,伸手——不是要按摩,是要晏逐水递那个装着鹅卵石的小布包。
晏逐水连忙拿来布包,放在他掌心。洛林远攥着石子,指尖慢慢收紧,骨节泛白时,喉间溢出声极轻的闷哼。
“慢点儿。”晏逐水蹲在他面前,按住他的手腕,打字,“张医生说别太用力。”
“你比张医生还啰嗦。”洛林远没挣开,任由他按着,指尖却没停,“昨天在音乐学院,周明诚说你想学琴?”
晏逐水的脸“腾”地红了,低下头,打字:“只是随便说说。”
“随便说说也不行?”洛林远挑眉,指尖的力道松了些,“我又没说不让你学。”
晏逐水猛地抬头,眼里亮得像落了星——洛林远这是……允许了?
“别高兴太早。”洛林远被他看得不自在,别开脸,“先把谱认全了再说。连五线谱都认不全,弹什么琴?”
晏逐水连忙点头,用力的,指尖都有些发颤。他拿出手机,飞快地打字:“我会学的!很快!”
“急什么。”洛林远嗤笑,“我当年学认谱,学了三个月才分清升号降号。你要是能比我快,算你厉害。”
这话里带着点难得的“炫耀”,像在说“我当年也很厉害”,又像在给晏逐水留余地。晏逐水看着他泛红的耳尖,没戳破,只是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里面存着他昨天偷偷拍的《汤普森教程》的照片,是杨玥落在琴凳上的,他顺手拍了张,想回去自己看。
“这是什么?”洛林远凑过来看,眉头皱了皱,“偷人东西?”
“不是!”晏逐水连忙摇头,打字,“杨玥落在琴凳上了,我拍了照,想还给她的。”
“算你识相。”洛林远哼了声,指尖却点在屏幕上的谱子上,“这个是高音谱号,这个是低音谱号——你连这都分不清?”
晏逐水脸更红了——他其实分得清,只是紧张忘了反应。
“笨死了。”洛林远拿过他的手机,翻到第一页,指着最基础的五线谱,“从‘do’开始认。今天认不完二十个音符,晚饭别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