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我助夫君重生后(15)
李氏在这般思索间,看向杨戬侧脸的眼神逐渐变得鲜活起来,她似是顿然记起了甚么很重要的东西。
她微颤着身子,手扶椅子站了起来,内心触动不已,却依旧面色平静道:“戬儿,你随我来,为娘有些事儿想与你说。”
太像了,他与画上那个人,真是太像了。
第10章 画像
李氏没有带侍女,杨戬跟在她身后,两人一齐走在前往西院的回廊上,沿路很是清静,仅有几个下人在洒扫庭院。
这条路,杨戬曾走过无数次,只不过如今再踏上,竟让他有些迈不开脚,他步履轻盈,却身心沉重,随着眼前的景致愈发熟悉,他原本沉静如水的眸子里骤然涌起风浪,却又不动声色。
西院以往是两位小姐住的地方,今日就算李氏不带他来,他也会找机会过来看看的。
行经最后一扇月洞门,刚至拐角处便瞧见前方的屋子里亮着灯,似乎有人比他们先来一步。
“你说你姐姐如此漂亮一姑娘,怎的就嫁了这么个玩意儿?”少年铿锵有力的声音从房内传出,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清亮,不用见着人,都可想见他此刻脸上的嫌厌之色。
行在回廊上的二人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
李氏脚下步子略微一顿,她转头看了眼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男子,见他面色沉静,似乎并未被此惊起任何波澜。
从杨戬进家门至此,都未曾谈及过苒依一次,或者说,他压根儿就没说过几句话,连一声娘也叫得颇为恭敬,虽事事听从吩咐,但从头到脚都透着疏离之意,李氏不禁想,他是不是在山上待久了,被那老神仙同化了,打算断绝尘缘了?
杨戬的冷淡让李氏心生黯然,她此刻有些犹豫,到底还要不要与他看那幅画,毕竟苒依这一生已然是个悲剧,纵使杨戬回来了,除了有希望救她性命,其余的一切都无法改变了。
李氏回过头,故意放缓了步子。
房内的声音还在继续,少年又义愤填膺道:“依我看,如今我,杨戬,玉树临风都在这儿,就该照我说的,杀进王宫去,宰了那个大王,从此天下太平,多好!”
李哪吒这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气是杨戬所羡慕的,毕竟自打他出生以来,身上就背负着沉重的枷锁,他似乎没有过他这般意气风发的年纪,自记事开始,就戴上了沉稳的面具。
两日前,如若不是李哪吒一腔孤勇打碎了玉泉山顶的结界,恐怕他此刻还被师父关在金霞洞内。
在那之前,杨戬从未见过一张如此桀骜不恭的脸,少年手握长-枪,站在澄澈的月色下,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迹,他决然道:“我答应过暮言,会把杨戬带回去,师叔若是不肯放人,就怪不得我手里这把枪了!”
银白的枪刃在月光下闪着孤寂凛冽的光,映在少年的眸子里,他嘴角扬起傲然的弧度:“哦,对了,我这条命可来之不易,要是一不小心死在师叔手里,难保我师父不会亲自杀上您这玉泉山。”
后来,气急败坏的玉鼎真人给了杨戬五日期限,放他下了山。
所以留给他的时日不多了,他必须尽快入宫把苒依带出来,不过在这之前,他得想一个万全的计策,毕竟杨府这一大宅子的人都在这,苒依一旦跑了,其余人等都会受到牵连。
杨戬不禁想,倒还真不如像哪吒说的那样,一不做二不休,把大王杀了。
李氏在房门口停下了脚步,心里想着事的杨戬连忙刹住步子,跟着他娘一块儿瞅着房内的二人。
“这……这甚么啊?”李哪吒手里摇着一本陈旧的册子,封皮上赫然三个大字:“春宫册!你姐姐房里怎会有这等东西?”
对面站着的杨暮言闻此,慌忙制止了他正欲翻开书册的手,将册子抢了过来,嗔道:“你……你看它作甚么?”她微微垂下头,将拿着书的手背在身后,羞得满脸通红道:“定是姐姐入宫前,那死色鬼派人送来的。”
她姐姐才不会主动要这种物什呢?多半是她娘给的,但是她不能给她娘脸上抹黑!
掩在门扉后的李氏,不禁皱起了眉头,腹诽道,这该死的芸儿,怎的没把这劳什子处理掉。
“哎哎哎!这儿好像有幅画。”正猫着腰在书案下的书簏里翻捡的少年朝身后正在收拾书籍的姑娘挥了挥手。
李氏见状突然紧张了起来,连忙走了进去,高声唤道:“言儿!”
杨暮言接过画卷的那只手顿了一下,抬头望向门口站着的李氏和杨戬。
“你们在这干嘛呢?”李氏又换上了一副温和的面孔。
“娘,哥哥。”杨暮言忙应道:“我瞧着姐姐这屋里许久没住人了,这些书又没人翻开过,怕书里生蠹虫,就过来收拾收拾。”
李氏了然一笑,眼睛直盯着暮言手中的那幅画,她让杨戬关上了门,此刻,屋子里一时寂静无声,气氛有些微妙。
李氏走过去,将那幅画放在桌上缓缓展开,她这会子也不想再顾虑这样多了,毕竟暮言和哪吒这两个孩子,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
有些人啊!习惯了悲喜自渡,如若没人揭开他们的伤疤,是永远都不会喊疼的。
画上是一个男子的背影,乌发用玉冠齐束在脑后,柔顺的长发如一道瀑布垂落腰间,一身月白色华袍出尘脱俗,即使仅是散漫地坐在那,也能看出他身姿的颀长挺秀。
他给众人的印象好似一位仙君。
李哪吒挑起眉,打量着那微微显露的侧脸,愈发觉着有些熟悉,他抬眸看向前方的杨戬,脸上带着一丝诧然。
“杨戬,你把头发放下来一下!”少年泛着流光的眼里是玩味之意。
杨戬闻声转眸,用略带疑惑的目光与他对视,轻声道:“放头发……作甚么?”
李哪吒用手指敲了敲桌上那幅画,泠然道:“放下来,就像这样……”他朝身旁的姑娘扬了扬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暮言,去帮你哥哥换个发型!”
杨暮言“哦”了一声,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将杨戬那头高高竖起的墨发垂下来,松散地束在脑后。
李哪吒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从杨戬身后,将手伸至他的下巴,稍稍将头转了个弧度。
杨戬被他这一举动惹得蹙起了眉头,这小子想做甚么?
随后,李哪吒举起那幅画,站在杨戬身后,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比对了会,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姑娘,惊喜道:“暮言,你瞧瞧,像不像?”
杨暮言走过去,凝神观望了片刻,喃喃道:“确实……很像。”这也太像了罢?
继而转头看向李氏:“娘,这画哪儿来的?”
李氏早就在一旁酝酿已久,从容开口道:“这是苒儿出嫁前画的。”
杨戬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波动,心头微微一颤。
“姐姐画的?”杨暮言低声自语,这画上人清冷的气质让她想到了什么,随即眼眸一亮,抬手指向瑶琴旁挂着的那幅画,问道:“那姐姐的那幅画像呢?”
李氏抬眸瞥了眼,回应道:“也是苒儿画的。”
杨暮言收回目光,将手抚上被重新放回桌上的这幅画,这画的左上方有一处娟秀的字迹,写着“清源”二字。
杨暮言敛黛疑惑道:“清源?清源是谁?”
这是一个极其陌生的名字,在场的所有人都未曾听过,他的名字如人一般清隽幽雅。
顺着暮言的手指往下走,那位男子的身旁还画着一株草,只不过掩在他的云袖下,看得不真切。
李哪吒看向那株草的目光蓦然一凛,这株草,他似乎在哪儿见过?
是……是石棺里刻的那株?
随后姑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娘,这幅画怎的感觉被烟熏过?”暮言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会那发黑泛黄的画纸。
对于此,李氏还是有许多话能道与他们听的:“苒儿出嫁前那几日,都把自个儿关在房内,除了画这两幅画外,还写了许多诗稿,只不过,在她离开之前,把它们全给烧了。”李氏把目光转向窗旁的墙上,继续道:“她就仅留下了墙上挂着的那幅,她自己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