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姬冰雁急退三步，墨色长衫上已沾了点点酒渍。他正要发作，却见胡铁花已经躺在地上打滚：“哎哟老姬我错了！我再也不打趣你了！”

看着好友耍宝的模样，姬冰雁冷哼一声，从袖中取出帕子擦拭判官笔，突然瞥见苏心正望着他们掩嘴轻笑，立即又恢复了那副冷峻模样。

夕阳西下，官道边的尘土被晒得发烫。四匹马在岔路口停下，马蹄扬起的尘土缓缓飘落。

胡铁花勒住缰绳，马儿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他解下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琥珀色的酒液在夕阳下泛着金红的光。“老臭虫，苏心妹子，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三月后登封见。”姬冰雁说话时目光掠过楚留香，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

苏心面露不舍，暮色将她的身影拉得纤细。她微微仰头，眼中映着最后一缕晚霞：“胡大哥，姬大哥，祝你们一路平安。”声音轻柔，却藏着一丝哽咽。

胡铁花正往马鞍上挂酒葫芦，闻声差点失手打翻。他络腮胡上还沾着酒渍：“哎哟，苏丫头，怎么跟生离死别似的！”大笑着伸手想揉她发顶，却瞥见楚留香警告的眼神，中途改成笨拙地拍了拍她肩膀，“等三个月后少室山事毕，胡大哥带西域的葡萄干去看你！"

姬冰雁定定看她一眼，微微颔首道：“苏姑娘，我们会再见面的！保重！”

苏心点点头，眼眶还是红了。

楚留香借着整理缰绳的姿势，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按，转头对两个好兄弟道：“三个月后登封再见。待事了，咱们回船上再开三坛三十年陈酿，不醉不归。"

“就这么说定了！走了！”胡铁花突然一夹马腹，马儿嘶鸣着冲了出去。他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苏丫头，要是老臭虫欺负你，下次见面告诉我，我定帮你狠狠揍他！”

尘土飞扬间，姬冰雁的白马不紧不慢跟上，马铃在暮色中叮当作响。

楚留香看着两位挚友的身影渐渐融入晚霞，转头对苏心眨眨眼：“抓紧了，我们也该启程了。”

第21章 日常

三日后，两人终于过了山海关，楚留香带着苏心一路南下，为了避开石观音的探子，他们专走乡野小路。

虽然一直餐风露宿，但有楚留香妥帖照顾着，苏心也不觉得累，反而感觉两人是在野外旅游的感觉。一路穷山恶水，在她眼里都多了几分山野意趣。

可不管怎么避，越深入中原，人声还是渐渐多了起来。这一日清晨，楚留香在路过一小镇集市时，置办了一架半旧的青布马车。车辕上挂着铜铃，车轮包着厚厚的棉布，看上去极不起眼，但走起来几乎无声。

楚留香一改往日白衣，穿着靛青色粗布衣裳，腰间系着麻绳，脸上抹了些尘土，他易容成了街边最普通不过的一个老实庄稼汉。手里的标志性折扇也换成了赶车用的马鞭。

“委屈心儿坐这等简陋马车了。”他掀开车帘，语气中带着歉意。

苏心正倚在软垫上，闻言抬头轻笑：“哪里简陋了，明明已经极好了！”——看似普通的软垫，里面是厚厚的绒棉一点都不硬；车窗挂着双层的纱帘，既透光又挡风；就连她手边的矮几其实都暗藏机关，下面有一个暗格，里面放着塞满了糕点的点心盒，蓄满茶水的陶壶，包括换下来的物品也都藏在这里。

苏心被楚留香打扮成了乡下小媳妇的模样，粗布衣裙，发髻松松挽起，脸上还点了几个麻子，连肤色都涂暗了几分。虽不见了绝世容貌，倒也俏皮灵动。

楚留香闻言钻进车厢，带进一缕寒气。苏心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手中突然塞进了一个铜制小手炉：“刚刚买的，现在昼夜温差大，之前在野外可以生火，现在有了马车倒是不便，只能用这个给你取暖了。"

他递来的瞬间，两人的指尖在炉壁相碰。苏心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手，楚留香却顺势握住她的手腕：“冷得像块冰。”他皱眉，将她的手包在掌心轻轻揉搓，苏心看着他温柔的眉眼，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在她手背摩擦，温暖粗糙的触感让她耳尖发烫。

“还是把披风拿出来穿上吧。在马车里也没人看得见。”说着，楚留香从暗格取出披风，为苏心系上。

马车慢慢行动起来，望着晃动的车帘，和外面若隐若现的人影，苏心抿嘴笑了——怎么办，越来越喜欢他了。

她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外面楚留香故意佝偻着背，挥着鞭子赶车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楚留香头也不回，声音却也带着笑意。

“我在想，若是江湖上的人知道盗帅楚留香如今这副模样，怕是要惊掉下巴。”苏心抿着嘴，眼里全是促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