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胡铁花闻言，粗犷的面容也柔和下来：“倒是比我们这些老江湖看得透彻。”他仰头灌了一口酒，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等找到她，非得好好夸夸她不可！”

“走吧。”楚留香转身，衣袂翻飞如鹤翼，“该去找那个教我们放火的丫头了。”

“这把火，烧得痛快！”胡铁花哈哈大笑，“她定要得意地翘尾巴！”

夕阳映照的沙丘上，两道身影如疾风般掠过戈壁。楚留香的白衣早已沾满沙尘，却仍不掩其飘逸之姿。胡铁花跟在他身后三丈处，粗重的喘息声混着腰间酒葫芦的晃荡声，在寂静的沙漠里格外清晰。

“老臭虫，前面就是黑水城了！”胡铁花抹了把汗，指着远处的城门，“城门已经关了...”

话音未落，楚留香突然加速，身形化作一道白线，已经跃上城头。胡铁花摇头苦笑，赶紧追了上去。

西风驿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楚留香推开客栈吱呀作响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羊肉汤的膻味与嘈杂的议论声。

柜台后的掌柜正用抹布擦拭陶碗，抬头就见两个风尘仆仆的江湖客站在面前，白衣那个虽然面带倦色，却依然俊朗不凡。见二人进来：“打尖还是住店？”

“赵老板的商队今日可曾来过？”楚留香直接问道。

掌柜：“没有啊，今日就来了两拨散客...”

“那有没有两男两女？”胡铁花急不可耐地插嘴。

“也没有，”掌柜赔笑道，“这季节女客少见，半年了也就前几日来过两个。”

楚留香的笑容僵在脸上。胡铁花一把揪住掌柜衣领：“你再想想！”

“老胡。”楚留香轻轻按住他手臂，转头温声道，“今日可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掌柜战战兢兢地说：“倒是...倒是有人说在月牙湾看见...”

话音未落，邻桌的议论声飘了过来。

“死了好多人！”

“还有商队的骆驼呢，谁敢去捡啊！”

“你们是没瞧见！”一个满脸风霜的商人灌了口烈酒，“月牙湾的沙丘都染红了！几十个黑武士横七竖八躺着，还有个穿红衣裳的小娘子...”

楚留香身形一动闪至那桌边，胡铁花又一把揪住那商人的衣领：“说清楚！”

待听完七嘴八舌的叙述，二人冲出客栈时，沙漠已升起一钩残月。楚留香的轻功催到极致，白衣几乎化作一道流光。胡铁花在后面拼命追赶，却仍被越拉越远。夜风扑面而来，带着沙漠特有的干燥气息，却吹不散两人心头的寒意。

月牙湾的沙地还留着白日的余温。还未靠近，浓重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胡铁花用火折子点燃一根枯木，跳动的火光映照出满地狼藉——二十多具黑衣武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沙丘间，伤口处凝结的黑血引来成群的沙蚁。

楚留香蹲下身，指尖掠过一具尸体的咽喉。

“判官笔的点穴手法。”他轻声道，“是冰雁。”

胡铁花踢开另一具尸体：“这剑伤薄如蝉翼，定是曲姑娘的剑法。”

“老臭虫！”胡铁花突然脸色骤变：“是长孙红！”那袭红衣半埋在沙中，像朵凋零的曼珠沙华。他翻过尸体，长孙红惨白的脸上还凝固着惊愕。

“剑是从背后刺入的。”楚留香凝视断剑切口，“她是被人一剑穿心...”

胡铁花挠了挠络腮胡，眉头拧成一个结：“没有那秃驴的尸体，是我们算错了？他根本没来？”

楚留香目光一沉，低声道：“不，无花必定来了。”他环顾四周，“今日在石林洞府，我特意搜寻过，始终未见他的踪影。而且我们放火烧城时，以他的性子，若在城中，绝不会坐视不理。”

胡铁花狠狠啐了一口：“这秃驴最是阴险！”他忽然想起什么，“等等，一点红呢？怎么不见他的剑痕？”

楚留香指向远处几具叠在一起的尸体：“看那里。”火光下，几具黑衣人的尸体眉心皆有一个红点。“他应该是来晚了，只来得及解决这几个。”

话音未落，楚留香身形骤然一滞，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不远处一株歪斜的沙枣树。

胡铁花还未来得及发问，只见眼前白影一闪，楚留香已落在最高处的枝桠上。

“老臭虫，发现什么了？”胡铁花仰头喊道。

楚留香没有答话。他俯身从枝杈间取下一物，月光下，那杏色的面纱随风轻扬，一角上暗红的血迹勾勒出一个燕形符号，旁边写着一个‘沙’字，显然是匆忙留下的。

“沙州镇。”楚留香飘然落下，声音低沉似水，“冰雁他们往沙州镇去了。”

胡铁花凑近细看，突然瞪大眼睛：“这面纱...是心丫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