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指尖微微收紧，将那方染血的面纱攥在掌心。月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片冷峻的阴影。

“我们走！”话音未落，白衣已然化作一道流光掠向远方。胡铁花二话不说，粗壮的双腿猛然发力，如离弦之箭般紧随其后。两人身影很快融入茫茫夜色。

第57章 命悬一线

子时的沙州镇浸在墨色里，戈壁的风卷着细沙在街上穿行。这座边陲小镇本就人烟稀少，到了深夜，更是连犬吠声都听不见。狭窄的街道上，只有几盏残破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

城东一间低矮的民宅内，烛火却亮如白昼。

床榻上的苏心整个人陷在锦被里，像一尊破碎的瓷偶。烛火摇曳中，她苍白的脸上泛着死灰般的青气，唇瓣干裂处凝结着暗红的血痂。面上的易容已被宋甜儿洗去，苏蓉蓉和李红袖正小心翼翼地褪去她血迹斑斑的衣衫，满身的伤痕终于无所遁形。

“右肩胛骨被刀伤穿透。”苏蓉蓉的指尖悬在伤口上方半寸，声音冷得像冰，“颈侧是被剑划伤但是不深。”她拨开苏心凌乱的额发，“唇上的伤...应该是痛苦时她自己咬的。”

李红袖的手突然一颤。褪到腕处的衣袖下，狰狞的镣铐痕如同毒蛇缠绕，原本莹白如玉的手腕此刻青紫肿胀，而左手更是以诡异的角度耷拉着，除了五道紫黑的指痕，还有一道深深的割痕，皮肉外翻。

“镣铐至少戴了七日。”苏蓉蓉的脸色越发苍白。她轻轻托起那只手，指尖在腕骨处细细摸索，“腕骨完全断裂，应该才被人折断，这一刀极深，估计是被人割腕放血。”她的声音突然哽住，“新伤叠旧伤...”

李红袖突然转身，一拳砸在药柜上。瓷瓶碰撞的脆响中，“畜生...”李红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宋甜儿站在一旁，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心姐姐...怎么会..."

“甜儿！”苏蓉蓉厉声喝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去熬药！再熬一碗参汤，要浓，快去！”

“我这就去！”宋甜儿猛地惊醒，用袖子狠狠擦了把脸，转身冲向厨房，过门槛时被自己的裙摆绊了个踉跄。

苏蓉蓉深吸一口气，从药箱中取出一块软木，塞进苏心口中：“红袖，按住她。这会很疼。”

李红袖双手压住苏心的肩膀和肘部，看着苏蓉蓉握住那只伤痕累累的手，“咔嗒”一声轻响。苏心在昏迷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

“按稳！”苏蓉蓉已执起烧红的金针。银光如穿花蝴蝶，在皮开肉绽的左腕间翻飞。每穿过一针，昏迷中的苏心就会痉挛一下，冷汗顺着她惨白的下巴滴落，在锦被上晕开深色的花。

李红袖抿着唇，她小心避开苏心右肩的贯穿伤，她的目光落在苏心那张惨白的脸上，往日灵动狡黠的眸子紧闭着，长睫在眼下投出两道青影，干裂的唇瓣泛着不祥的青紫色。最令人心惊的是她微弱的呼吸，轻得就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她失血过多，气息微弱。”李红袖的声音发紧。指腹下的皮肤冰凉的她心头一颤，“她现在体温低的可怕。”

“失血过多，阳气将绝。”苏蓉蓉咬断丝线，突然将耳朵贴在苏心胸前。良久，她抬起头，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心跳...太慢了。”

等宋甜儿端着药罐进来时，正看见苏蓉蓉在缝合右肩的刀伤。银针每穿过一次皮肉，李红袖按在苏心颈动脉上的手指就收紧一分，她在数脉搏。

“甜儿，快把药给她灌下去！”苏蓉蓉道。

宋甜儿手忙脚乱地倒药，滚烫的药汁溅在手背上也浑然不觉，“心姐姐，喝药了...”宋甜儿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她小心掰开苏心的牙关，却发现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让昏迷中的苏心疼得皱眉。药汁顺着嘴角流下，在雪白的颈间划出褐色的痕。

李红袖突然夺过药碗："我来！"她捏住苏心的鼻子，趁她本能张嘴呼吸的瞬间将药灌了进去。苏心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血色，但转瞬又被疼痛淹没。这场艰难的灌药持续了半刻钟，药汁不断从嘴角溢出，将素白的枕席染成诡异的紫黑色。直到第七次尝试，苏心的喉结才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苏蓉蓉收起染血的金针，从药箱取出一个青玉瓷瓶。她倒出一颗莹白如雪的丹药，在烛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雪莲汤，回魂丹。”她将丹药送入苏心口中，那丹药入口即化，药液顺着咽喉滑下。昏迷中的苏心眉间微微一松，不似方才灌药时的挣扎，此刻她喉间自然地滑动了一下，仿佛久旱逢甘霖的草木，本能地汲取着这救命的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