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蓉蓉轻轻拭去苏心额角的冷汗，叹道：“能不能熬过这一劫...就看今夜了。”

“肯定能熬过去！”李红袖斩钉截铁地说，“这丫头可比我们想的顽强多了。”

三人合力为苏心换上干净的被褥。宋甜儿轻手轻脚地掖好被角，又点了安神的熏香，这才轻声道：“我去给大家准备些吃的。”

宋甜儿推门而出时，便看见姬冰雁与曲无容仍如两尊石像般伫立着，衣袍上凝结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暗沉的光。

“她怎么样了?”两人竟同时开口，声音里是如出一辙的紧绷。

宋甜儿鼻尖一酸，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伤口都处理好了，断腕也接上了，刚刚...刚刚灌了药。”她顿了顿，喉头滚动几下才继续道，“蓉蓉姐说，就看今夜了...”话音未落，眼泪已盈满眼眶，她慌忙低头，强扯出个笑容，“我、我去准备些吃的，你们都受了伤...”话音未落便捂着嘴跑开了。

姬冰雁那张总是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色。

“她会活下来的。”他低声道，不知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在说服自己，“她必须活下来。”

门轴又响，苏蓉蓉端着烛台走出来，暖黄的光晕映着她疲惫的眉眼。她指尖一弹，两颗碧色药丸划破夜色：“回春丹，对内伤最是有效。你们吃了便进屋去调息吧，这里有我和红袖守着就够了。”

姬冰雁抬手接住，仰头吞下，“多谢蓉姑娘。”却仍立在原地不动，“我守在这，哪都不去。”

曲无容捏着药丸的指尖微微发白，将药丸吞下后同样摇头：“我在院中调息即可。”她望向紧闭的房门，“无花最是狠毒，难保不会再来...”

苏蓉蓉望着两人固执的身影，终是轻叹一声返身回屋。

宋甜儿端着木托盘从厨房出来时，眼圈还红着，托盘上两碗白粥冒着热气，在夜风中腾起袅袅白雾。

她先走到姬冰雁跟前，“姬大哥，趁热喝些粥吧。”粥面上飘着几粒枸杞。

姬冰雁微微一怔，接过粗瓷碗时，指尖触到碗壁的温度，这才惊觉自己早已饥肠辘辘。他低头啜了一口，热粥顺着喉管滑下，暖意顿时从胃里扩散到四肢百骸。

“多谢甜儿。”他声音沙哑，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得发疼。

曲无容却是摆摆手，“谢谢宋姑娘，我不饿。”在石观音手底下做事，食不果腹早就习惯了，更何况，现在她确实吃不下去。

“多少吃一口。”宋甜儿将热气腾腾的粥碗塞进曲无容手里，眼泪在月光下亮晶晶的，“苏姐姐要是醒了...看见你们这样...”话尾化作哽咽。

曲无容顿了顿，突然做了个令人意外的动作，她轻轻摸了摸宋甜儿的发顶，就像对待受惊的小动物。

“别哭，她会好的。”她说这话时望着屋内摇曳的灯影，“楚留香也快回来了。”

宋甜儿点点头，又盛了两碗粥送进屋内。苏蓉蓉接过粥碗时，手指都在微微发抖——连续两个时辰的施针救人，早已耗尽了她的体力。

“红袖姐，你也吃些。”宋甜儿将最后一碗粥递给守在床边的李红袖。

李红袖正要推辞，却听床榻上的苏心忽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四人同时转头，只见苏心苍白的嘴唇轻轻颤动。

苏蓉蓉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指尖搭上苏心的脉搏。屋内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脉象...稳了些。”苏蓉蓉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稍稍放松。

屋外，夜更深了。沙州镇的灯火一盏接一盏熄灭，唯有这间民宅的烛火通宵不灭。

守在街口阴影处的一点红突然睁开双眼，玄色身影如鬼魅般从墙角的黑暗中浮现。远处，两道熟悉的身影踏着月色而来。

“红兄！”楚留香最先发现那道玄色身影，月光下他的面容略显苍白：“心儿呢？”。

一点红没有答话，只是转身引路。他带着二人穿过幽深的小巷，最终停在那间仍亮着灯火的民宅前。

院内，听到动静的姬冰雁和曲无容同时起身。姬冰雁的判官笔已然出鞘，曲无容的软剑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楚留香刚要推门，一点红突然横剑拦住，“楚留香，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楚留香瞳孔微缩，呼吸顿时一滞。他修长的手指悬在半空，突然明白了什么，胸口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立接下来的景象，恐怕会让他心如刀绞。

胡铁花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老臭虫...”

而此刻的石林洞府深处，无花正跪坐在一方石台上，手持金钻，在地面刻画出繁复的纹路。他的僧袍血迹斑斑，不远处放着石观音的尸体。

石室四角点着七盏油灯，火焰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绿色。灯光映照下，依稀能看清地面上是初具雏形的巨大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