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前总得吃饱。”姬冰雁慢条斯理地品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楚留香看着挚友们斗嘴，胸中郁结稍解。他提起青玉酒壶，给每人斟满：“好兄弟不言谢，今夜就在香舟上给你们饯行了，欢迎你们随时来香舟！”

正好李红袖送了神水宫弟子回来，闻言笑道：“那我马上去跟甜儿说，让她今晚大展身手！”她眼角瞥见躲在帘后偷听的宋甜儿，两人相视一笑。

“好！不醉不归！”胡铁花第一个响应。

听得他们的动静，苏心三人前后走进舱房，珠帘被掀起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苏心好奇地眨着眼睛，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楚留香身上。

楚留香迎上前去，手指自然地拂过她鬓角散落的碎发：“好消息，”他眼中含着温柔的笑意，“明天带你下船去玩。”

“真的吗？”苏心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下意识抓住楚留香的大手，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清咳两声，故作镇定地整理了下裙摆，“我是说...终于可以不用天天闻着胡大哥的酒气了。”

胡铁花正抱着酒壶痛饮，闻言一个激灵：“臭丫头！”他作势要敲苏心的额头，被楚留香笑着挡开。

舱内笑作一团，风卷着笑声飘向河面，仿佛真的吹散了长久以来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楚留香望着苏心泛红的脸颊，感觉着交握的温暖掌心，突然觉得，有挚友在侧，有爱人在畔，这样的日子比什么奇珍异宝都值得珍惜。

大漠深处，一座新坟暴露在阳光之下。黄沙顺着坟坑边缘不断滑落。坟中躺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华丽的衣裳已被沙粒染成土色。沙浪呜咽着卷过戈壁，将沙粒一层层覆上尸体苍白的脸。

坟坑内壁布满深深的抓痕，五道为一组，像是有人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坟墓内部挖开生路。沙地上拖拽的痕迹蜿蜒如蛇，却在三丈外的胡杨残桩前戛然而止。桩下沙粒异常湿润，隐约泛着暗红。

三十步开外的沙丘上，半截紫檀佛珠半埋于热沙之中。

第63章 临别

残阳沉入运河尽头时，香舟上已飘起阵阵饭香。宋甜儿将最后一道松鼠桂鱼端上甲板中央的八仙桌，金黄的鱼身上淋着琥珀色的糖醋汁，在夕阳下泛着诱人的油光。

“今日这鱼可是用陈年花雕煨的！”宋甜儿抹了把额角的汗珠，脸颊被灶火烤得通红，“姬大哥，你尝尝这火候可还入得了口？”

姬冰雁执银箸轻点鱼鳃，雪白鱼肉如花瓣般绽开。他微微颔首：“苏州城松鹤楼的厨子该拜你为师。”话音未落，胡铁花已抢过酒坛，

“先说好，今夜谁不喝到看见两个月亮，谁就是龟孙子！”胡铁花拍开泥封，浓烈的酒气顿时混着晚风散开，澄澈的酒液在空中划出弧线，将众人面前的白瓷杯斟得满满当当。

一点红皱了皱眉，却破天荒地没有推开酒杯。就连曲无容今日也在苏蓉蓉的易容术下，摘掉了面纱，端起了酒杯。

楚留香笑着举杯：“第一杯，敬天地。”白玉杯沿映着他含笑的眉眼，"敬我们这些还能坐着喝酒的活人。"

八只酒杯在暮色中相碰，清脆的声响惊飞了桅杆上栖息的夜鹭。只有被苏蓉蓉勒令不许饮酒的苏心捧着青玉碗小口啜饮梨汤，余光瞥见楚留香仰头时滚动的喉结。

“这个给你。”她悄悄将一碟醋溜藕片推过去，白玉般的藕片上还沾着晶莹的糖醋汁。

楚留香会意，趁着众人笑闹时在她耳边低语：“可会嫌我身上酒气重？”

苏心耳尖微热，又夹了片蜜汁火方放在他碟中，火腿上的蜜汁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我是怕你空腹饮酒，明日宿醉头疼。”她轻声说道，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又飞快地缩回。

楚留香唇角微扬，没有说话，只是夹起那片火腿细细品尝。烛光在他深邃的眉眼间跳跃，映得他眼中笑意愈发温柔。

对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响。苏蓉蓉手中的银箸不小心碰倒了酒杯，她匆忙扶起，却发现姬冰雁正望着楚留香替苏心拭去唇边汤渍的动作出神。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苏蓉蓉垂下眼帘，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宋甜儿正拉着胡铁花讲述江湖趣事，没人注意到姬冰雁眉眼间一闪而过的落寞。

胡铁花抱着酒坛，脸上泛着醺然的红光，忽然拍案而起：“老臭虫！你们这般眉来眼去，倒让我想起...”话未说完便打了个酒嗝，身子晃了晃，“高姑娘她...”

李红袖眼疾手快，一块葱烧海参塞进他嘴里：“胡大哥醉了就少说话。”海参上淋着的浓稠酱汁沾在他胡须上，随着咀嚼一颤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