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给黛玉夹了块樱桃煎，轻声道：“这樱桃煎是用今儿摘的樱桃做的，甜中带点酸，像咱们现在的日子，有滋有味。”

黛玉笑着点头，心里暖烘烘的。前世的立夏，她总是恹恹的，吃不下饭，连窗外的绿意都觉得烦躁。如今坐在藕香榭里，身边是笑闹的亲人，碗里是香甜的五色饭，才知这寻常日子里的热络，原是这般珍贵。

宴席散后，众人在湖边放荷花灯，小厮们点燃了灯芯，一盏盏莲花灯漂在水面，像落了满湖的星星。湘云的灯飘得最快，她双手合十许愿，嘴里念念有词；迎春的灯则漂得稳，她轻轻说：“愿父亲身子安康，早日来京。”

黛玉和宝玉站在榭边，看着灯影在水面晃晃悠悠，远处的戏班子已经开唱，“秋江”的调子柔得像水，和着荷叶的清香，漫了满湖。“你看那盏灯，”宝玉指着一盏最大的莲花灯，“像不像你案上的青瓷碗，盛着满碗的月光。”黛玉笑着点头。…

回到潇湘馆时，已是深夜，腕上的五彩绳在灯下闪着光。黛玉把今天收到的青梅酱放在案上，旁边摆着迎春绣的荷花扇，烛光下，一切都显得那么温馨。

紫鹃进来铺床，笑着说：“姑娘今儿玩得高兴，连脚步都轻快了，刚才老太太还说，姑娘今年立夏看着比往年精神，定是心里舒坦。”

黛玉摸着腕上的五彩绳，笑道：“可不是舒坦嘛，有这么多人记着，连晚风都比往年凉些。”夏天已经来了，像湖里的荷叶，像枝头的青梅，像身边这些温暖的人，正慢慢铺展开来，把日子酿成了酸甜可口的青梅酒，越品越有滋味。

夜里，黛玉坐在灯下，提笔在纸上写下：“荷风送暖，梅酒盈樽，立夏新至，岁岁安康。”…

第30章 父亲回京

小满刚过，园子里的蝉就开始鸣唱，一声声织成了夏的网。潇湘馆的竹林越发茂密，竹叶在烈日下绿得发亮，紫鹃在窗下支了个竹棚，棚下挂着串晒干的蔷薇花，风一吹，香气混着竹荫的凉，倒比冰窖里的冷气更宜人。黛玉披着件月白苎麻衫，坐在棚下的竹椅上，翻着父亲寄来的《苏州园林图》，指尖拂过画中的曲桥流水，总觉得比荣国府的园子多了几分自在。

这日午后，蝉鸣正盛，雪雁捧着个牛皮纸信封进来，信封上盖着苏州府的红印，边角还沾着点风尘。“姑娘，苏州又来信了！是周瑞家的亲自送来的，说是老爷的亲笔，让您务必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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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的心猛地一跳，指尖捏着信封的边缘，竟有些发颤。自上次父亲说秋凉可能来京，她日日盼着消息，如今真的来了信，倒像揣了只小兔子，又慌又喜。她拆开信封，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父亲说巡抚任期将满，已奏请圣上回京述职，不日便会启程，约莫芒种前后就能抵京，还说带了些苏州的新茶和绣线，都是她小时爱用的。

“老爷真的要来了？”紫鹃凑过来看，见黛玉眼眶发红，忙递过帕子，“这是天大的喜事，姑娘该高兴才是。”

黛玉用帕子按了按眼角，笑着点头：“是该高兴，只是……有些想他了。”前世父女俩隔着重洋，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如今想到再过几日就能在廊下见着父亲的身影，听他唤自己“颦儿”，眼泪就忍不住要掉。

正说着，湘云抱着个西瓜闯进来，瓜皮上还带着水珠，一看就是刚从井里捞出来的。“林姐姐！吃西瓜了！宝二爷让人从城外买的，沙瓤的，甜得能齁死人！”她见黛玉案上放着信纸，“是姑父的信？他是不是说要带桂花糖糕来？”

“不止呢，”黛玉笑着把信递过去，“你姑父说要回京了，过几日就到。”

湘云看完信，高兴得把西瓜往桌上一放，震得茶杯都跳了跳：“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老太太！让厨房预备着苏州菜，松鼠鳜鱼、响油鳝糊，一样都不能少！”说着转身就跑，裙摆扫过竹椅，带起一阵风。

没等湘云走远，迎春和探春就来了。迎春手里捧着个布包，里面是她新绣的枕套，浅绿缎面上绣着片竹林，竹影疏疏，像潇湘馆的景致；探春则拿着张单子，上面列着几间院子的陈设，“这是我让人查的，蘅芜苑最近空着，收拾出来给姑父住正好，离潇湘馆近，院子里还有几株玉兰，姑父定喜欢。”

“二姐姐这枕套绣得真像，竹节用金线勾了边，看着一节节的，像能摸出纹路来。”黛玉拿起枕套，指尖拂过用石绿线绣的竹叶，“这针脚比上回的青梅扇套更匀了，姑父见了定要夸你。”

迎春的脸微微发红，捏着布包的系带道：“是……是三妹妹教我用了滚针绣，说是这样竹叶更软，像被风吹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