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布袋戏·雁俏·微光(5)

作者:幻世浮沤 阅读记录

俏如来听的昏昏欲睡,随口问:“雁王这几日在吗?”

“今日搬来了。”

墨者的回答让他愣了愣,“后面客房许久不住人还能用?”

“是住的您这院的东厢,钜子稍等。”墨者见一杯茶见底,茶壶也空了,外出泡过新茶,回来接着说,“这两日清扫换家生,不然先生不肯住的,说了几回还不如推倒重砌……”

编排钜子祖宅,虽是转述,年轻墨者声音还是低下去,难免有几分局促。

正气山庄荒芜是事实,俏如来倒不放在心上,柔声道:“我顾不得家里,旧屋是到修缮的年头,让你见笑了。”

墨者心中一颗石落地,又道:“近来要修缮屋舍花园,先生说树呀花呀都要准备上,看chūn来活哪些,因此偶尔可能有些动静,钜子一向睡不好……”

“安神药剂量再大点就行了。”

“是药三分毒呢。”墨者有些担忧,俏如来笑笑让他下去了。

他尝试想象焕然一新的正气山庄,发现不怎么想的出。

记忆的开端,祖宅就是一副风雨浇愁的半旧模样,空落落,除了积年老仆没什么人,近年又多故去了。父亲外出,住在偌大宅邸里可称孤家寡人,想象落成时的繁华都令人怅然。

眼睛chūn来时会好吗?

还是说,要从此习惯以竹枝探路,一步一步,一生走的小心翼翼?

俏如来深深吸了口气,胸膛起伏,几度反复,心头总有股焦躁按不下去。

他合上眼,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沉郁,雪白的长发衬的脸色更差,几乎多了几分冷峻的意味,照脸的日色也冷淡下来。

雁王负手走来,见状眉梢一挑,以为自己看错了。

俏如来听到响动恢复的很快,若无其事地笑了,“师兄下棋吗?东西在旁边支架上,愿意的话劳烦师兄去拿。”

一旁支架上堆了不少解闷用的玩意儿,棋盘绝对是最不知趣的项目之一。短短几天不可能积灰,也用不着,雁王见位置并不很齐整,好奇道:“这几天是和底下人下棋了?”

“叫他们照着棋谱摆而已。”俏如来支着脸,兴致缺缺,“本来水平就不怎么样,免得动手叫人笑话,屋子里有人声,我也舒服一些。”

“舒服一些?师弟不是不惯生人来往么?”

“我骗师兄一句,师兄难道真的会信了?”俏如来气定神闲的很,只不咸不淡回答,“话不多说,来不来?”

“那还是照旧,你执墨。”雁王搬下棋盘,习惯性地将棋盅推过去,理所当然地被退回来。

俏如来白皙的手指压在他手背,触感微凉,力道大了些,压的指甲轻微变色。他苍白的面容镀了一圈日光的和暖,病中清减,微扬起下巴,优美的线条一路隐没在了宽松的衣领里,“我看不见啊,当然都得麻烦师兄了。”

雁王失笑,“是我忘了。”

史家多俊才,俏如来生的尤其清艳,不然当年也不能初涉江湖就得了这么个迷惑人的称号,总有人以为他性情一如皮相,貌若好女弱质纤纤。雁王初时只觉这位师弟尚且年少,处境那么láng狈,狠话倒挺有力的。

宫廷出身见惯美人,再秀丽依然红颜枯骨,他只好奇那一股子刺破眉宇温和的锐利,哪怕如有实形,直直往心口扎。

年岁渐长,俏如来像打磨通透的玉石,温润泛光,令人不自觉心生亲近。他身份摆在那儿,要烦心的也在那儿,身边人只有减的没有多的,真正笑的时候其实不多。

情绪既能作保护色,磨砺又能作对外的武器,放任心思与自毁无疑。这点雁王最清楚不过,因此他从见到崴了脚的俏如来就觉得诧异——他师弟还真正瞎出一个好性子了。

少了几分顾忌,忧喜摆在脸上,人绷的没那么紧了,行止随意许多。

任雁王再神通广大,也钻不进他师弟心里,透过他的眼望自己这副jīng致皮囊,看出一根挺拔的黑皮萝卜来。

雁王收拾完,颇为遗憾道:“你这样我很没趣味。”

俏如来支起腿,整个人坐榻上,往角落挪了挪,背心贴着柔软的靠垫。雁王毫不怀疑他师弟真正的想法其实是躺下,事实差不离,他报过起手,揽着靠垫就闭上了眼睛。

黑白尽在雁王手中,他落子不仅要报出,还要代俏如来行动,算来的确很没趣味。

俏如来jīng神还不大足,他歪靠着,本就渐渐困倦,两三局下来思虑甚重开始发昏,渐渐越拖越久。他棋力算是中上,忙碌奔波无心钻研,比之雁王其实差一些,所幸他们也不求什么生死局,雁王叫人拿了茶点来,从旁随意抽了本书,边看边作陪。俏如来眼前一片黑,各种声音渐渐模糊,雁王一回报过三次落子没听到应声,就知道是真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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