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壹扶着面具，低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自嘲，听着令人心酸。过了好一会他似乎才笑够了，喊到：“上酒！”

又把目光投向了街上，静静得看着那里众人的喜乐。

阿倾，上元安康。

唐倾刚拿刀割下最后一颗人头，就听见了远处金水镇中烟花爆竹炸裂的声音。

烟花五彩的光划破夜空，一闪即逝，却连绵不绝，照亮了唐倾被溅上了几滴鲜血的脸。

上元……安康。

☆、前夕

开元二十七年四月。

此时的长安正当得如那诗中所诉，雪尽黄山树，冰开黑水津。草迎金埒马，花伴玉楼人。鸿渐看无数，莺歌听欲频。何当桂枝擢，还及柳条新。⑴

“阿兄！你今日陪我去郊游呗，好不？”周嘉摇着周瑞的胳膊，撒娇道。

“是不是还要我叫上你陆阿兄啊？”周瑞揶揄着妹妹。

恼得周嘉掐着周瑞腰上的软肉就转了一圈。“滚！有你这么揶揄妹妹的阿兄吗！今天有好些姐妹，我是让你被远远瞅一下！带他干嘛？跟你抢媳妇？！”

疼得周瑞一个蹦子跳老高，“诶呦！妹妹！你咋的还掐我呢！我不叫，我不对……”

周嘉双手叉腰，娇喝道：“半个时辰后老实得去绿杨丛前的荡月溪！穿那件红色圆领的！”

“所以你就哭丧个脸来找我了？”陆淼嘲笑着周瑞，“我去也没用啊，你妹子说的挺有道理的啊。”

“我妹子见你在肯定不会不给我面子，你快些救我。”周瑞拖着陆淼就往城门跑。

“不是，我见你妹子我多尴尬啊。诶你别撞到人了……”

“欸呀，不就是你拒绝她了么？我早给她说了你不喜欢她，她就不信。兄弟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啊！”

“你这哪是要我的面子？你这是要我的命！回头得请我吃顿羊肉，张记的！”

“十顿都行，祖宗，快点。”

荡月溪畔，草长莺飞。

四处都是要么拖家带口要么呼朋唤友在此游春野营的长安百姓。长安人民热爱郊游可不是一年两年了。

陆淼无奈得被迫跟着周瑞在料峭春风里沿着荡月溪走来走去。他连个斗篷都没系，的亏习武多年身子骨结实……

“你干嘛老往回走，绿杨丛不就在前面吗？知不知道一路上已经不止一家人对我俩指指点点了。”

“欸呀，走走走。”

周嘉跟着一群小姊妹在绿杨丛里荡着秋千，说说笑笑，有几人还在斗着百草。

“诶，周嘉，你看那个穿红衣裳的是你阿兄么？”一绿衣女子指着远处荡月溪旁边的周瑞道。

“是他。”周嘉侧头一望，的确是她阿兄，就是还带了个没让他带的。

“我看旁边那位公子也好生俊俏。”

“嘻嘻，就是。”

几个少女嬉笑着悄悄说着。

“哼。”周嘉不置可否。

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陆淼偷偷瞟了一眼绿杨丛，“我看你妹妹根本不会过来。你小子不会是没见过这阵仗，怕了，才来找我陪你的吧？”

“呸，耶耶我马上是要调去东都天策军的人，怎么可能怕这个。”周瑞色厉内荏道。

陆淼毫不客气得拆穿他，“你少装蒜，你不怕刚扯着我瞎转悠个什么？害得我净吹冷风。你妹子知道你要被调走的事不？”

“就是知道她才想在我走之前给我相个亲事。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隔壁大婶天天要给我介绍她家侄女……”

陆淼十分努力得没有笑出来，“咳，你家就你跟你妹妹，她也不容易。你不然配合一下？”

“……你咋不让你师父给你相相亲事，好让我观摩观摩怎么个配合法？”

“我师父说我喜欢就成，不喜欢二十岁再说。”陆淼一副我们不一样的表情打算看周瑞的好戏。

“凭啥！”都是兄弟凭啥待遇不一样！

“凭我师父还就只我一个徒弟。你也别紧张了，就当是我俩出来玩，”陆淼看着荡月溪里的竹筏子，“我大抵要走趟波斯，怕是比你还早走。”

“波斯？”周瑞一下坐在草丛上，“怎么跑那么远？”

“我师祖让我去的。”陆淼也就坐在了他旁边。

“阿兄，”周嘉跑过来，碍于陆淼在旁边不好说什么，瞪了一眼周瑞，“哼，回家再和你好生掰扯。”

“嘉嘉，你快来！”几个少女唤着周嘉。

“来啦！”周嘉笑着跑去和她们接着嬉戏。

陆淼同情得拍了拍周瑞的肩膀，“兄弟，你完了。”

周瑞抱头小声哀嚎，“快救我。”

初壹此时正站在哈特斯的桌前，“师父，您为何要派我徒弟去波斯？”

“不过是历练罢了，”哈特斯起身向着初壹的方向走了几步，“你个做师父的想不到，江余这个做师叔的却是求了我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