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狼牙军一拥而上，眼看这两人就要成为肉泥，只见左边的那人打了个响指，瞬间二人面前的狼牙军士就被炸得七零八落。

看着面前这些猛得止住步伐，犹疑着不敢上前的狼牙军，钟情低笑了一声。唐倾突然伸出手，将钟情脸颊上不小心溅上去的鲜血擦拭干净，从怀中掏出了一副鬼面放在了钟情的手中。

钟情看着这熟悉的面具，思绪万千，身体却并没有多做停顿，抬手将面具扣在了脸上，“太久没杀人，险些忘了自己还有另一副面孔，”说着，抽出背上双刀，向前走了半步，喃喃道：“某去替你们多取几个人头。还望到了阎王面前，不至于看见我就开打。”

“那件事，我没怪你。”唐倾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钟情笑了一声，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嗯。”

他挽了个漂亮的刀花，一点没见生疏，一个箭步冲到狼牙军面前，瞬间数个脑袋就落了地。唐倾在后方为他护住两翼，由着他专心厮杀。

渐渐的，尸体将地面填得坑坑洼洼的，绵绵软软的地面，踩上去都嫌站得不稳。

钟情趁着唐倾将周围的狼牙军全部炸退，一个后跃回到了唐倾身边，唐倾趁此机会掷出几只火油瓶，在狼牙军和自己二人面前制造出了一堵短暂的火墙。

钟情趁机歇了歇，叹息道：“老了，岁月不饶人啊。”

唐倾就着火光，仔细看了看钟情露在面具外的眼睛，“眼角的皱纹都没生出来多少。”

钟情转向唐倾，有点紧张得看着他，“现在的我，如何？”

唐倾仔细得看了看他，“与平常别无二致。”

钟情试着向唐倾走近了一点，见唐倾依旧等在原地，似乎就在等着他过去，又走近了一大步。

唐倾抬起左手，摘下钟情的面具，看着露出的英俊儒雅的面容，“你的人都是我的，面具自然也是。”

钟情笑得开心，连带着眼角几乎微不可察的细纹都带着笑意，唐倾此时只有一个想法：若是能再老一些，该有多好？

“下辈子我一定选条好走一点的路，你也别去做那什么世家子。”

“好，”唐倾看向逐渐变得低矮的火墙，“火灭了。”

钟情抬头看了看天，“可夜还没过去。”

唐倾也看了一眼那空中的明月，“晚上休憩不是刚好？”

钟情紧了紧手中双刀，站在了唐倾身前，面朝着火墙，“长眠于长安城，也不错。其生若浮，其死，若休。”

火墙终熄灭了，墙那边的狼牙军蜂拥而上，他们觉得他们受到了羞辱，怒吼着举刀挥向二人，“杀了他们！”

厮杀仿佛没有休止，隔壁坊市中的火星被夜风吹了过来，点燃了唐倾和钟情的四周。狼牙军的铠甲和长刀被照得寒光闪闪，反观钟情的双刀和唐倾的千机匣却因为染满鲜血而显得暗淡。

随着时间的推移，敌人越来越多，钟情和唐倾的体力却在极速消耗。钟情喘着粗气，即将力竭，他对身后同样疲惫的唐倾悄声笑着说：“该撤完了。等下给你看一个，据说是明教弟子平日表白时最爱表演的招式，极其绚烂，熠熠生辉。我还没给你看过。不过，你看完，可得带着我的份好生活下去。”

唐倾轻笑一声，“黄泉路漫漫，我怎会让你独行？”

钟情笑得开怀，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动人的情话，“那你这辈子可就再没机会看到了。真的不看？特别好看的。”

唐倾将一只机关抛出，“老子宁愿永远也看不到！”

钟情心中一阵酸楚，一股浓浓的不舍之情在他的心中蔓延开来。

终究，居然是舍不得……舍不得你死……

“别忘了答应我的事。”钟情一个蹑云过去攻入敌军中间，没有施展别的招式，正是那朝圣言。

“……给你留着呢。”唐倾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抓碎了准心抬起千机匣，看着面前确是熠熠生辉绚烂无比的招式，只感觉视线不知被什么东西遮的有些模糊，心口胀得有些痛。在潼关告破钟情却固执得要停留在长安的时候他就知道，这里是钟情为他们选的埋骨地。是的，他们，早在龙门的荒漠里他就明白了，钟情死的时候想把他也带走，还得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得跟着走。

现在舍不得了？晚了，你注定下辈子也得是与我同行。

钟情的朝圣言使得很生疏，这是难免的，因为以前他就没用过。

招式使到了尽头，钟情吐出一口鲜血，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碎小的内脏——他的生命也到了尽头。

还好，这样下去，总算，不会被阿耶直接拒在家门外……

唐倾在光芒即将消逝的那一刹那扣动了扳机，一枚箭矢随着最后一缕光芒直直向着钟情的后心射去，仿佛是被那光牵引着似的。钟情不闪不避，一发毙命，再无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