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两个没有血缘关系，只是被一场政治联系在一起的“兄弟”依依不舍地道过别，甯无忘等人在李赟等人的目送下，坐着马车复又离开了巽国。

赶马车的还是梁铎，不大不小的车厢里复又多了一个人，空间突然就显得有些小了。

费玚对着李赟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分别时那般的依依不舍足可见费玚不是个性情冷淡的人。可是一当他和甯无忘、应安清同处一个车厢时，费玚霎时就没了话音，整个人淡泊得像没有生气一般，由始至终只是垂首看着自己脚下一双新鞋而没有一点声音。

气氛着实有点尴尬，甯无忘是无所谓，可坐他一旁的应安清似乎就很介意了。

沉默持续了未久，终于，应安清忍不住地说道：“表弟，你在巽国的生活过得怎么样？”

“挺好，比在宛国好多了。”费玚淡淡地说道，话音里竟还带着些讥讽的意味。

一个在宫里不受宠的皇子的日子未必比得上平民百姓所出的孩子。估计费玚尚在宛国时，受了不少欺凌白眼吧。甯无忘心道。

气氛霎时间变得更加尴尬了，应安清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叩响费玚心门，而一脸无措地望向了甯无忘。

那眼神似乎是在向甯无忘求救。

虽然甯无忘根本不在意费玚心里想什么，但是应安清这么无助……罢了罢了。

甯无忘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冷冷地说道：“你似乎不想回宛国？为什么？”

开门见山得太突然，应安清惊讶得很，他连忙拉了拉甯无忘的袖子：“甯大哥，这么问太直白了……”

费玚虽惊讶，却终于抬起了头：“我的母妃生得丑陋，无奈家世显赫，父皇碍于政治，无奈宠幸了我娘。谁知一夜宠幸，不幸有了我。不久，母妃的娘家再不是威胁，他便更没有顾忌。我出世时，听说母妃宫里连个太医都没有，竟是陪嫁的丫鬟为她接的生。”

甯无忘望着费玚的眼神中，冷淡略淡，他看着费玚，也想到了自己——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彼此的母亲都有着类似的遭遇——只是甯念香当年生甯无忘的时候更惨些，根本没人接生。甯无忘能出生，全靠甯念香意志力惊人，竟是一个人将他生了下来。

“听闻母妃诞下皇子，他也一点不激动，他不待见我的母妃，自然也没待见过我——许是我的存在，便是他曾受挟于母妃娘家的软弱的证明，所以即便我长得像他而非母妃，他也仍是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我有爹等于没爹，背了个皇子的身份，却在宫中受尽白眼，受尽欺凌。”

彼此曾有的处境，原来也是相似的。

对于应都而言，之所以非铲除自己这个儿子，一是为了毁灭证据，二……可能与费睢相似，自己的存在，于应都而言便是他曾经为势所迫，不得已和青楼女子做过夫妻的污点罢。甯无忘心道。

“后来就算母妃得了重病，父皇也一步不曾步入她的寝宫——没有父皇的垂青，连太医都懒得来诊治，于是母妃就这么病死。留待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后宫里做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而一待我满五岁，父皇便求眼不见为净，将我早早发配去了巽国做质子，从此一点也不关心我生活得如何。若你们是我，敢问一句，你们肯回那个宫么？”

第58章 先决条件

应安清听得也是一脸难过，他好一会儿说不出话，似乎想安慰费玚，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的样子。

见状，甯无忘说道：“让你回宫，不是让你原谅他。建元帝如今选你做太子，你一回去，从此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加上建元帝如今的身体状况，说不定你回京没几日，便会从太子荣升成皇帝了。”

说是这么说，可甯无忘心中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有他在，还有那个人在，无论如何费玚都注定会成为这场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而绝无可能是胜者。

计划不允许出岔子，可是看着一脸悲伤的费玚，甯无忘仿若从他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他又不禁有些犹豫——明明他知道这盘棋，已不许再有什么意外，再有什么错招了。

可听到甯无忘这个说法，费玚莫说又一点欢喜，谁知更是一脸不屑，他嗤笑道：“所以我就更不想回去了。”

“你知道皇上召你回去是为什么？”一旁的应安清惊讶道。

“多多少少吧，我猜到了些，李赟也跟我分析了些。”

“那你还不想回去？”应安清一脸百思不得其解，“那么多人想做皇帝，如今大好机会落到你身上，你却宁可留在巽国做质子而不肯做皇帝！？”

“在巽国做质子有什么不好？”费玚却反问道，“我虽是质子之身，可是巽国的人都待我极好。承德帝待我如己出，李赟视我如兄弟，处处照顾，我从出生起便不知道的父爱与兄弟情全在他们身上得到了，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