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无忘这么一提醒，应安清方觉自己竟险些犯了大错。

“非但如此，说不定你我还会惹祸上身。”甯无忘补充道。

“因为官府与他勾结，我们知道太多了？”应安清毕竟只是不识世事，却不傻，如今得甯无忘提醒，便想明白了。

“不错，你我只怕会就此被官府盯上，且好不容易到手的线索恐怕也会化作乌有。”

“甯大哥说的是在水一方？”

甯无忘颔首：“你我如今所知，便是邳灵郡以南的在水一方，与邳灵郡以西的那一位大人。为兄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而这个猜测，只怕便是你我此前最恐的可能。”

甯无忘说着却不继续往下说了，他定定地看着应安清，似乎是希望他动动脑子，能来猜一猜。

此前他们最怕的可能……？

应安清歪了歪头，只觉得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一时当真记不起来。没办法，便只好想一点是一点了。

“既然迷香能维持八九个时辰，为防运送姑娘的路上，被掳劫的女子半路苏醒乱闹，那位大人距离邳灵郡应该不远……传信、加之来人接送大约也要一阵子，只怕单程至多不会超过五个时辰……？”应安清将自己地推测一点点说出，他顿了顿，抬眼确认了番甯无忘的神色。

甯无忘仿若赞许般地看着应安清，应安清便随之也有了信心，于是他继续说道：“若是按邳灵郡以西来推算……便是……”

应安清忽然惊得瞠目，他突然记起来了！

那是应安清与甯无忘结拜翌日，他二人同行上路，经过一家客栈暂时歇脚时听得了关于邳灵郡大量女子失踪的事儿。

那时应安清本动过书信给皇上的念头，当时他虽是因担心气伤皇上身体而不曾为之。可与之同时，甯无忘也曾从另一个角度提醒他，说是邳灵郡内及其周围官府如此相护，指不定是有个极有权势的人在背后操控一切，并要应安清谨防此人在朝中。

那时应安清虽听着后怕，却因怎么都不信朝内竟有这等欲只手遮天、胆大妄为之辈，所以不曾放在心上。

而今，采香无极却说那些被他物色上的姑娘中，相貌特别出类拔萃的要另外送给“那位大人”。

有些事，已容不得应安清不信。

“甯大哥，莫不是怀疑此事的幕后主手，身在京城……甚至，还是朝中某位大人？”待得应安清将这猜测说出口，他心中原本的不可信，却逐渐地，倾向于这个猜测了。

这次根本不必向甯无忘确认，应安清已心中有数。

是了。若不然，那些官府如何才会这般默契？

邳灵郡及周边地区内的官员都不过小官，其中最高的太守也不过官至五品，哪怕当中有人为官不仁、受贿贪赃，可也绝没有胆量犯下这样的大罪。

此事风声把控之紧，甚至根本传不到皇上耳中……若非此人权势滔天，根本不可能令无数人为他欺瞒皇上。

大约是高兴应安清的开窍，甯无忘笑得如怀春色：“还好那日应弟心思仁厚，不曾莽撞将此事禀报朝廷。若不然，即便有为兄在侧，怕也不能守得应弟万全。”

“甯大哥又在自谦了。”应安清闻言不由得破愁为笑，“我即便没怎么见过世面，可甯大哥的武功出神入化，我是看得出的。这世上即便真有武功能胜于甯大哥的，只怕也一只手便能数过来了吧？”

甯无忘不曾反驳应安清这句话，大约是被应安清说中了。

甯无忘浅笑了下：“但只怕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便不在这上面多言，他环视四周，然后道，“如今采香无极命送此处，你我便不必担忧他将今夜之事告知他人。”

应安清颔首，他认为这世间有法，即便是罪大恶极之人也当交由朝廷依法处置，而非私自行刑。

可是在不知官府之中何人清白、何人同流合污的如今，官府靠不上，也自无法寄望于法。

如今甯无忘当场诛杀采香无极，虽于法不容，却是此刻的最上之策。

心中明朗，应安清便不由得对甯无忘生起几分歉意——他不该指责甯大哥出尔反尔的。

甯无忘不知应安清心中所想，他继续道：“不过想必幕后之人待见采香无极音讯全无，也会猜测他出了意外。若要查明此事，便只能在他们有所动作之前，此地不可久留，你我今夜便要尽快赶往坪阳城。”

“那采香无极的尸体怎么办？”应安清问道，“那管事应知采香无极今夜要对甯大哥你出手。若采香无极今夜……甚至明日都未交人，那管事定会生疑，只怕会派人四处找寻采香无极的下落……”

“不错，所以采香无极的尸体留不得。”甯无忘的声音低沉，虽温柔敦厚，却暗藏一抹不易被人察的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