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宿环境有些嘈杂，实在算不上多好，但也别无选择，只能将就将就了。

但有坏就有好，所幸茶楼人多口杂，是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

应安清与甯无忘坐在桌边吃着客栈提供的便饭，刚吃了还没两口，谷阳县的一个县民便突然坐在了他们桌边。

“两位兄弟面生，是城外来的吧？”

应安清嘴里还含着饭，他不便说话，只好用力地点了点头。

“怎么会想到跑我们这儿来的？”县民说道，“该不会是要往巽国去吧？若是这样，劝你们还是赶紧打道回府吧。再往前那边疆地方听说可乱得很呐，就你们俩书生跑过去，准被一群灾民扒得连裤衩都不剩。”

第37章 苦妇念香

边疆地区大多苦寒，可是朝廷每每总有赈灾拨粮下发。即便如此，灾民仍会如此之多，甚至穷苦得致他们如此凶残么？应安清有些不敢相信。

一时应安清有些想追问，但是又道他总归会经过边疆，边疆究竟如何景象倒不如日后亲眼见证。如今当务之急，是关于他爹身上的谜团。

原本应安清正愁不知该找谁问话呢，如今这个县民自送上门来，简直不能再妙。

应安清想了想，他笑了笑说道：“这位大叔，我跟哥哥这次来谷阳县其实是来找一个人的……”

甯无忘在一旁，不出声地听着。

“我们兄弟二人原来从一位恩师，可惜与他缘浅，他只教了我们不过两年便病逝了。恩师孤苦无依，临终前只托付我跟哥哥二人一件事，就是希望我们去找到他的妻儿，代为照顾。可惜那时我跟哥哥都还年轻，尚无力担当，直到如今足能挡一面，才跋涉千里，来谷阳县偿恩师遗愿。”

这个谎话是应安清路上想的，经由甯无忘的补充而成——原先这位恩师是“没死”的，可是甯无忘说这样不免听着有纰漏，于是这位恩师便从“活的”变成了“死的”。

这样算不算在咒应都死呢？……应该……应该不能算吧。

应安清自己都有些心虚。

但是应安清想不出更好的借口，也就只能如此了。一路上应安清也曾练习了好几遍，他自信谁听了这个故事都得发自肺腑地感动。

果不其然，那县民闻言，真是一副大受震撼的感动模样。他大约本就好事，如今这么一听，更是热心：“两位小兄弟要找哪位？尽管说，我自小在谷阳县长大，我担保，只要你们报得上名，就没我洪二不认得的！”

甯无忘适时地苦笑道：“可惜问题正是在这儿。师傅死时只说谷阳县有他的妻儿，望我们代为照顾。可当我们追问住址、名字时，师傅便已撒手人寰了……”

“啊……？那你们师傅叫啥名字？指不定我还有些印象……”

甯无忘又叹了一口气：“……师傅说他科考失败，对不起辛苦供他读书赴考的妻子，觉得无颜见人。此后他便改名换姓。他如今的名字，只怕报上了，大叔也没印象，可原本的名字……我跟弟弟又谁都不知道……”

这一听，洪二也是一脸苦恼尴尬：“那……倒有些难办了。咱们谷阳县人是不多，可孤儿寡妇也有不少，这总不成带你们挨家挨户去问谁家相公上京赶考还没回来吧？”

“大叔说得极是。不过要说起来的话，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甯无忘说道，仿若勾人胃口般地拉长了声音。

应安清连忙接上：“我师傅说他原是谷阳县里的一个穷苦书生，但幸逢一位花娘垂青，对他多有照顾，此后更与他私定终生，不惜推却富家公子的追求，更不惜耗尽自己多年积蓄为自己赎身，只为和我的师傅共谐连理……不知道洪大叔对此可有印象？”

洪二闻言，脸色忽而有些难看：“……你说的，难道是二十四年前的那对……”

“！”应安清激动地不由得跳起来，他连忙道，“洪大叔你有头绪，是不是！？”

洪二点了点头：“我知道，那花娘叫念香，美得跟天仙下凡似的，当年艳绝全城，不敢说所有男人吧，但起码县里九成男人都被她迷倒了。其中南边儿的魏少爷可说是对她痴心一片，谁都以为念香早晚会是魏少爷的人，但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却听念香早一步为自己赎身，竟找了个住在县旮旯里的穷书生过日子。这其中的经过我也不知道，你们若想知道的，可以去城北那边儿找个叫傅妈妈……不对，现在都叫她傅婆婆了，你们找她，她当年是那青楼的老鸨，事情经过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应安清在心中暗自记下这位傅婆婆，他又问道：“那么那位念香姑娘，现在……”

“害！”洪二一副别提了的样子，霎是惋惜地道，“你们来晚了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