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无忘：“……”

“她怎么了？”应安清追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她相公——就是她倾尽所有送那辛武上京赶考后，一连五年都没她相公的消息。她一个女人家，辛辛苦苦地又要带大儿子，又要筹钱托人去京城找她相公的，别提过得有多苦了。本来她好好一个大美人儿，过那苦日子竟愣是把自己整得像个老婆子。”

应安清：“……”

“到了后来，好不容易听说了她相公似乎有下落了，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念香居然非但没有开心，还哭得居然厥了去。有人追问带消息回来的小子，小子却死活不肯透露一个字。好不容易等念香醒了，她就只说什么她被负了，说什么要上京找她相公，整得跟疯癫了似的，怪吓人的。”

“再后来呢？”应安清问道，“她上京了吗？”

故事一切都在照着赵朔所说的发展，应安清虽知道后续的发展了，却还是……还是有些不甘心吧。

“哪儿能呀？她在青楼里是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可这些哪儿能混饭吃呢？除了这些，她啥也不会，又不肯再做皮肉生意，所以多是靠吃野菜、捡干树枝卖来过日子的。但就她捡来的那些干树枝，自家烧烧也就罢了，哪儿有人肯买呢？不过是县里的人见她可怜，才当施舍一样花两个铜板买下来的。这些铜板也多是用来请人寻她相公的，几年下来她一个铜板都没多下，附近邻居的米面都欠了不少呢，哪儿能有钱上京呢？况且她还有个孩子呢。”

那念香大约与自己的娘相差不了几岁，应安清心想。

如今的司祺郡主虽三十有六，可是仍保养得像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而与之相对的，那个念香，却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被苦难磨成了本不属于她那年龄该有的婆子模样。

应安清心中一动，只觉得念香好可怜，与之同时，觉得那负心汉好可恨——即便，那负心汉极有可能是他的父亲。

“没办法，待念香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她又托那小子传信给辛武，信上也不知道写了什么。但是迟迟地，传信的小子都没回来，再到后来，大伙儿发现念香似乎好几日没出来卖干树枝了。大家伙儿担心念香别是动了什么不好的念头，于是就上门去看了看。谁知一去，念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上哪儿去了。大伙儿正要去找念香，谁知就有人发现念香家后头的树下竟多了两个坟！”

“坟？是谁给立的？”应安清问道。

“那就不知道了。”洪二耸了耸肩，“她家住得偏，周围的人说是说邻居，可与她家隔得都远着呢，她那儿发生生谁都不知道。反正邻居们也都是我们去问，他们才知道原来念香跟他儿子已经死了。”

既然不是邻居立坟……那难道是那摧月门的杀手见这对母子可怜，不忍心他们曝尸而给立下的？应安清想到。

“不过关于念香的死，城里有两种。一种说是辛武在京里发迹了，就不要糟糠了，却又嫌念香碍事，便杀了她们母子……不过这个说法没人信。不要老婆那一纸婚书休了便是了，哪儿用得着杀人呢？到底是两条人命，当中还有个亲生儿子呢，这世上也不至于有这种畜生连自家儿子都杀的不是？”

甯无忘、应安清：“……”

“所以咱们都认为是第二个可能，大约是念香想不开，带着她儿子轻生。恰好那报信的小子回来见着她们娘儿俩的尸体……这你们不都说你们家师傅一直到死都惦记着这娘儿俩的么？那估计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教念香误以为自己被人负了，那报信的小子也是后知后觉自己干了混事儿。到念香家见到这母子俩的尸首，心里愧疚就把这娘儿俩埋了，但从此也没脸再在谷阳县出现了。”

大约是谷阳县的县民民风淳朴之故，后一个说法竟将这出悲剧圆得极好，甚至连那个传信人下落不明的原因都给圆上了。

可是唯有知道事实真相的应安清和甯无忘才知道，事实真相是何等无情。

两人跟洪二问了路，想去找城北的傅婆婆，谁知洪二为人倒好，竟拍着胸脯要带路。

这倒帮了应安清他们一个大忙，于是两人也不推辞，便答谢了随洪二去傅婆婆的家。

从客栈到城北富婆婆家不算远，步行大约也就半柱香左右的时间——全多亏有洪二带路。

傅婆婆原是青楼鸨母，大约她年轻时捞了不少、存了不少钱，她住的地方挺不错，一个小巧的屋子，还带个院子，院子里栽了些花花草草的。

洪二隔着半身高的栅栏在门外喊了一嗓子：“傅婆婆，有人找你！”说完了，就径自推开栅栏们，带着应安清和甯无忘进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