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傅婆婆是如何知道的呢？

明明就连三王爷、赵朔都未知应都的曾用名。

应安清暗自疑惑，虽想问，却还是忍着满心的疑问而没打断傅婆婆。

“应都是好是坏，又哪里瞒得过我的眼睛。”傅婆婆说道，“念香真心实意地待应都，甚至连她攒下的银子都拿来贴补应都；那应都若真是真心爱念香的，我这老婆子可以指天立誓，我断不会有一点阻挠，非但不阻挠，我还会贴嫁妆将念香嫁给他。可是他哪有一点真心——”

应安清终于忍不住道：“傅婆婆何以见得我爹……他不是真心的？”

傅婆婆一听这个问题，当即不屑地嗤笑道：“我也曾见过穷小子爱上了青楼女子，他们哪个不是急着想带他们的心上人跳出火坑的？偏这辛武不同，念香与他说赎身，他却推说自己没钱，要念香等他高中状元回来后再说；念香说她可以自己为自己赎身，应都又推说家里贫苦，他没有功名在身养不起念香，让念香继续待在楼里。小公子，你倒是说说，这世上有哪个男人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后是不想将之据为己有，还非爱将人推到其它各个男人怀里的？”

应安清：“……没有……”

“连你一个不见世面的小公子都知道的事，偏偏念香看不明白。我与其他姑娘好劝歹劝，偏偏念香充耳不闻，竟还以为我婆子想留着她做摇钱树。”说到这里，傅婆婆是又气又恨，“都是那应都不好，将念香哄得混混沌沌的，竟连是非都不会辨了！”

甯无忘：“……”

“后来，镇里一位魏公子好不容易说服了家人，决意为念香赎身。那魏公子虽出身富贵人家，却没有一点富贵人家的傲气，为人老实，又对念香一心一意——要我说这便是天大的福气，花娘即便被人看中了，被赎了出去，又有谁能有那福气去做大户人家的正室呢？偏偏念香便遇上了这等福气，魏公子认定了就娶念香一人，更以娶不到念香为妻，便甘愿落发做和尚。他爹娘即便看不起一介青楼女子，可哪里舍得家中独子去做和尚？于是便允了念香入门，更允了念香做正妻。”

傅婆婆说得有些口渴，她伸手欲捉桌上的茶杯，一旁的甯无忘见状，便先一步拿了杯子，为傅婆婆注上一杯温茶。

傅婆婆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喉咙，这才继续说道：“偏偏念香认定了应都，任我说破了嘴皮子，念香都不肯嫁给魏公子，她认定了我是为钱迷不止，竟还放言若我真将她嫁给魏公子，她便要抹脖子！婆子我当是真是伤心极了，我气她竟这样看待我，一个冲动，我便让她自己赎了自己，从此酿下了大错……”

提到了伤心事，傅婆婆的眼眶有些微湿，她擦了擦眼角，连连换了几口气，待好不容易平复心情了，她这才继续往下说。

“念香近一年的时间里，贴补了应都不少。她再为自己赎身，便将自己的积蓄耗费一空——我故意开了天价，就是为了让念香不带分文地去到应都身边，好让念香见识见识应都待她是真情还是假意；也是想教念香熬一熬，吃点苦头，说不定就会不再那么天真……可是偏偏我错了，千算万算，偏偏漏算了念香那一副倔骨头，她认定了一件事，根本就不会再回头。”

傅婆婆长叹了一口气。

“后来他们怎么样了？”应安清问道，“还有那位魏公子……”

“念香只拾掇了几件衣衫和几个首饰便去找应都，后来的我便不知道了。直到后来念香来见我，我才从她口中得知，原来应都得知念香竟自己赎了身，初时略有些不欢喜，推说什么自己又要读书，又无力养家，一再劝念香回去，直到念香一再承诺她来养家，不必应都为生计担忧后，应都这才答应与念香在一起。至于魏公子……则当真如他所言，他没娶到念香，也就此对红尘断了念，未久便剃度做了和尚。”

应安清无言，心中只觉得好惋惜。他在心中轻叹一声，片刻后问道：“对了，傅婆婆，适才你说后来念香来见过你？”

“不错。”傅婆婆点了点头，“念香这丫头自打跟应都在一起后，再没来见过我，不过我也听过一些关于她的消息，听说日子过得不好。可我也是赌气，心想她既然狠了心要一头栽到底，死活不肯来认错，那我便当不认识她，于是我也没有去见过她。直到十八年前，念香带着她的儿子来找我。”

“傅婆婆便是在那时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甯无忘在一旁问道。

“是。”傅婆婆的目光落在甯无忘身上，她缓缓地回忆着那一日，然后说道，“那日我见到一个看着像六七十的婆子牵着一个长得极漂亮的娃娃进来，初时我还当这婆子是要卖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