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她姝色(18)

作者:长湦 阅读记录

因之她没有走正道,而是从一条小径穿过去的。

从前乐平公主邀她到府上做过客,特意跟她说过这条小路要近得多,沈希很清楚地记得路旁栽了许多棵高大的梨花树。

花香阵阵,扑面而来。

沈希匆匆提着裙摆就踏上了石子路,但不知怎么的,她越走越觉得路生。

可能是太久没来了。沈希没有想太多,继续先前走。

但将要走至转角时,花影的间隙里竟忽然出现了乐平公主的身形,与她站在一道的是驸马陈青识。

沈希震惊地停住脚步,她果然是走错路了。

两人之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驸马的神色有些不悦,他甩开了乐平公主的手,眉也紧紧地拧着,但乐平公主的面上没有分毫的怨怼,她哀婉地握上那男人的手。

“青识,你就那般狠心吗?”她近乎是恳求地说道,“看在今日是我生辰的份上,你就不能、就不能……吗?”

若不是自幼就和乐平公主一起生活,沈希快要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是她。

乐平公主先前是个风风火火的人,平素最爱热闹,连寝衣都喜欢着大红色的。

现今不仅模样贤淑得出奇,连姿态亦放得分外卑微。

驸马陈青识的声音压得很低,沈希听不清晰,她只瞧见陈青识冷冷地甩开乐平公主,任她颓靡地软倒在地上。

乐平公主掩面哭泣,侍女和嬷嬷们纷纷上前,可她竟是连一句重话都没说。

沈希呆呆地站在原地,她怎样也没有想到曾经那般骄傲的乐平公主,竟会为一个男人做到这个地步。

这个陈青识当真是厉害。

沈希记得他当年在上京的世家子中并不能很排的上号,连容颜也没有多么的俊美,只有气质非常出众,带着几分冷厉,不似寻常郎君。

但不知怎么回事,陈青识就是叫乐平公主动了春心。

沈希摇了摇头,不愿再多想。

这不是她该关忧的事。

沈希站在花影之下,连连就想要后退,可还没能站稳便撞入了男人的怀抱里。

冰冷的指节扶在她的腰侧,扼制住了她的脚步。

当闻嗅到轻轻浮动的檀香时,沈希的裙裾都颤抖了一瞬,日光依然是明耀的,但她的心底却从那一刻开始发寒。

哪怕不用回头,她都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怪不得这条路没有人走。

沈希满心都是悔恨,她深深地阖上了眼眸,一时之间连动都不敢动。

这不是自投罗网是什么?

萧渡玄低笑一声,说道:“何时学来的?嗯?”

他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偷听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却是沈希在燕地待了两年后养成的本能,但今次她真不是有意的,耳朵又不像眼睛可以自行阖上,再说她也仅听见了只言片语而已。

萧渡玄的指尖冰冷,她的耳垂却霎时红得似在滴血。

耳垂是沈希身上最敏感的部位之一,因此她连耳洞都没有穿过。

此刻这最经不住触碰的地方,却被人肆意地揉捏着。

过电般的酥麻感从耳侧一直传至全身,让她禁不住地如案板上的游鱼似的震颤。

沈希脸颊微仰,她吸着气,细声唤道:“陛下……”

短短的两个字充斥甘意,她的面庞染上绯色,连眼尾都烧着红,容色娇丽,像是被暴雨打湿后的浓艳花朵,再没有半分贵女的矜持与端庄。

偏生她自己没有任何自知。

“臣女、臣女不是有意的。”沈希眸光摇晃,断续地说道,“臣女是走错了路,方才会误入此地,臣女这就离开。”

说话间她偏过了头,脸庞也仰了起来。

细白的脖颈裸露,连交领之下的锁骨都隐约可见。

浅色的春衫单薄,裹着羊脂玉般的身躯,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和颤抖的肩骨。

亲近过的男女到底是不一样的。

哪怕沈希穿得严严实实,他依然能够想得到她不着寸缕时的娇态。

萧渡玄指节垂落,只最后拉了沈希一把令她站稳,他长身玉立,慵懒地说道:“明日就是第十天,你的婚退了吗?”

他做事随性,却从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言语更是向来直接了当,连片刻缓神的机会都不她留。

沈希靠在梨木旁,胸腔里的心脏又开始怦然地跳动起来。

她咬了下唇,轻声说道:“陛下,臣女已经和世子言说过了,等过段时间便会放出消息。”

“言说?”萧渡玄很敏锐地觉察到了她的用词,“那就是还没有退婚了。”

沈希紧忙说道:“陛下,是这样的,当初我们的婚事是平王殿下一手敲定的,世子已经答应等到殿下回信,我们的这桩婚事便彻底作废。”

她的言语清晰,眼底却尽是痛苦与挣扎。

“最迟到下旬。”她垂下眼帘,“臣女与世子就不会再有半分瓜葛。”

女儿家的婚事的确麻烦,不然沈希上一桩婚事也不会拖了一年多,最后还被人退亲。

萧渡玄什么都没做,就等来了她被退婚的消息。

他也没指望今次沈希能立刻退婚。

萧渡玄看了她一眼,淡声说道:“你心里有数就成。”

他回过身去,鸦青色的衣袂翻飞,分明是常服,却穿出了比衮袍还深重的气势。

沈希松了一口气,她的手按在胸前,紧忙去想要怎么从此地离开。

但萧渡玄却蹙了蹙眉,他看向她,低声道:“你还想再走错路吗?”

她又不是傻子,这小径虽然悠长,可是连个分岔口都没有。

“陛下,谢谢您的好意。”沈希硬着头皮说道,“臣女可以自己绕回去的。”

她如果跟着萧渡玄进去,是绝对会被乐平公主撞见的。

他们之间的事晦涩,不能为人所知。

萧渡玄没有理会她,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过来。”

压抑感如有实形,让沈希的胸腔里都沉闷地作着痛,她强撑着说道:“不成,陛下,臣女身份低微,眼下又还算是您的侄媳,若是与您一同进出,恐怕会引来非议……”

萧渡玄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轻声说道:“所以你不过来吗?”

第十五章

萧渡玄的容色沉静,鸦羽般的长睫微微垂落。

他静默地看向沈希,既居高临下,又从容不迫,却如压城的黑云般带来难以言说的压抑感。

被萧渡玄看过来时,沈希的心底都在发寒。

但在面上她却不敢流露任何抵触。

沈希提起裙摆,她垂眸跟上他,柔声说道:“多谢陛下。”

而在袖中,她紧捏着指节,连腕骨都发着白。

萧渡玄笑了一下,轻声说道:“不必这般生疏。”

他的语调和柔,恍若是宽容大度的长辈,但那双玄色的眼眸里只有渊水似的黑,寻不到一丝笑意,甚至寻不到什么情绪。

沈希深深地低下了眉眼。

袖中的指骨在不断地颤抖着,黏腻的冷汗湿着,让她的思绪控制不住地往张太妃寿宴的那个夜晚里飘去。

腕间和指缝像是被烫伤了似的,灼烧感经久未消,至今仍像是有火焰在往上燃。

好在这段路并不长。

沈希原以为会撞见的乐平公主也并不在,她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离开萧渡玄后,沈希匆匆就前去席间。

几位族姐已经等她许久,沈希提起笑容,温声说道:“我来迟了,阿姐。”

众人面上没有不悦,反倒是热热闹闹地将她围了起来:“早就听姑母说你的马车出了问题,都没想到你能这般快过来。”

方才心思太乱,沈希都忘了她还有这样一个正当理由。

她和柔地笑了起来,轻声说道:“许是因为我们府里刚换了新的车夫。”

沈希话音刚落,一身盛装容光焕发的乐平公主便走了过来。

谁都没有想到,乐平公主第一个人见的人会是沈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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