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褒姒之后+番外(90)

作者:西西苏格 阅读记录

姒云刚要替她续茶,闻言动作一顿,眼里泄出不可置信。

一城“失守”而不闻不问,现如今的缯侯竟如此荒谬?

春风拂动帘幔,纷纷絮柳盈窗而入。

巧娘怀里的孩子被惊动,倏地嚎啕大哭。

姒云回过神,想起此行目的,放下茶盏,切入正题道:“巧娘是浒城人,不知可曾听说过一户姓梅的人家?”

“姓梅?”巧娘正一脸爱怜地看着怀里的孩子,闻言倏地一顿,眼里浮出防备之意,“夫人来浒城,是为梅家人?”

姒云轻一颔首,神色如常道:“不瞒姐姐,妾身祖上与梅家有旧,今次来浒城本是来投奔梅家,哪知还没入城便听说梅家家道中落,现已不在城内,所以才徘徊城门外,不知何去何从。”

“原来如此。”

孩子重又入睡,因着“梅家”的话头,巧娘脸上许久不见欣慰,迟疑许久,唏嘘道:“现如今哪还有什么梅家?梅庄八户四十余口,死的死,逃的逃,都不在了……”

姒云的心重重一跳。

“八户四十余口,全不在了?”她的眼里浮出茫然,“姐姐的意思的?”

“你要寻家道中落的梅家,”巧娘眨眨眼,“可不就是梅庄那一井八户?”

姒云稳了稳心神,身子前倾,追问道:“巧娘认得梅家人?”

“浒城有谁不认得梅家?”

不知想起什么,巧娘抬眼望向城楼方向,神情愈发黯然:“夫人徘徊城外时久,可曾好奇,申人来接管我浒城,为何城中百姓无一人反抗?”

不等姒云出声,她已敛下目光,自顾自摇了摇头,声音低沉道:“夫人有所不知,浒城良田虽多,可若要论起谁家的田种得最好,当属梅庄无疑。”

申人入城抢收,而梅家的田又最好……姒云的心倏地一抽:“梅家的田,申人?”

巧娘颔首:“本就是为抢收食粮,他几个眼力倒是好,一眼相中了梅庄的田。”

“梅庄的田?”姒云目光忽闪,似明白了什么,又似隔着一层薄雾,依旧有哪里看不分明,“然后呢?”

“然后?”巧娘目光微颤,似生怕惊扰了什么,脸贴向怀里的孩子,喃喃道,“梅家家主在城中颇有声望,见申人来抢,如何会愿意拱手相让?他不辞辛劳,连夜召集各家男人,想大伙齐心协力,一起将申人赶出城去。本是一片好心,也不知谁人见不得浒城人安平顺遂,在他几人动手前,竟跑去申人营中,将计划和盘托出……”

似被谁人扼住了喉咙,姒云两眼圆睁,喉头倏地有些干涩。

巧娘还在喃喃自语:“若非如此,相公怎会……梅家一门八户怎会……”

“梅家人被?”许久,窗里漾入晴光两三,姒云紧攥成拳的双手倏地一松,抬眼望着愈发刺目的城楼方向,哑声道,“杀鸡儆猴?”

巧娘吸吸鼻子,颔首道:“次日一早,梅田邻里见他们庄上半天不见人影,心知不对,便唤来邻近几户,一道去他家敲门,而后才知,”忆起前事,巧娘的脸霎时苍白,“四十余口人,除却那两名顶顶好看的梅家姑娘,没留下一个活口。”

“夫人可知,”她的双唇微微发颤,声音细若蚊蚋,“血流成河是何意?”

“夫人再看他们,”她抬眼望向城门方向,目光骤冷,“腰背笔直,言笑晏晏,精神抖擞……夫人可知,他们今时住的谁人的榻?吃的谁人的粮?”

姒云心口一颤,手里的茶霎时七零八落,洒得到处都是。

如是毁家灭族之恨,梅家人再如何怨恨申人都不为过。

若是梅如月和如兰当真是梅家女,为报家仇千里赴京,她二人身无长物,能倚仗之物唯有自己的美貌……以身设局,雌伏于仇人之下……

分明春色潋滟晴光好,姒云却错觉自己正置身冰窟,心口抽痛,冷得她喘不上气。

“带申兵入浒城之人,”她艰难转动脖颈,凝望巧娘许久,似不敢,亦不忍戳破那水中月、雾里花,“巧娘可知是谁?”

巧娘静坐许久,直至一缕春光掠过眼眸,她陡然回神,轻摇摇头道:“妾身不曾亲眼所见,只听乡人都称他为公子征,至于本名为何,妾身却也不知。”

城楼上方忽而刮起狂风,扬起瑟瑟轻尘,吹来乌云汇聚在方才还万里晴空之地,许久不散。

谁在风里哽咽,又是一年春草绿,田间可有春苗下地?

帘幔被风鼓起,姒云抬眸望向阴云密布之地,心头一颤,倏忽生出后怕。

——分明早知西周的灭亡与申国有关,早知申侯并非纯良之辈,却主动提出任用申氏,眼睁睁看他走上大宰皇父的老路。

而今皇父式微,新晋的国之柱石所作所为较昔日之皇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来耳听八方的周王可知缯国浒城之事?

是被蒙在鼓中,还是对缯国百姓的死活不以为意?

而今申氏已有参天之势,待他生出二心之日,周王可有制衡之能?

第71章 浮水而生

再回镐京,已是花谢花飞花满天之时。

回宫后再要出宫多有不便,姒云嘱咐子叔二人先送她去北岸。

多方打听、费尽周折才得来几样梅家的旧物,姒云决定交由如兰或如月来处置,才算妥当。

途经北市,圆月拱桥前熙来攘往,姒云正掀起帘幔张望,忽听“咕咕”两声,两只信鸽逡巡过澧水潺潺,绿柳如荫,落足车顶,圆瞪着双眼,左顾右盼。

“这是?”姒云仰起头看。

不等她看清,嬴子叔已大步上前,捉住鸽子,解下腿上的密函,一目十行地阅起密信。

“谁的信?”召子季迎上前。

没等他看清,嬴子叔掩下密信,脸色骤沉。

“出了什么事?”姒云的心陡然空悬。

嬴子叔将信递给召子季,一边道:“夫人,启程之时,大王曾交代属下,务必查清姜墨的去向。”

嬴子叔看向召子季手里的信,眉心微拧,声色低沉道:“子仲传来消息,说是日前才得知,姜墨被申后逐出宫后,声名一泻千里,制出的香数月无人问津……他本是被姜家长辈捧在手心里的天之骄子,性子高傲,如何受得住这么大的打击……”

姒云的心渐眺渐缓,双目愈发圆睁,内里却有些抗拒听清嬴子叔之言。

嬴子叔面露迟疑,许久,黯然道:“原先我们推测他或许回了姜家,今日才知,那少年没能走出王畿。”

“没能走出王畿?”姒云眨眨眼,“那是何意?”

嬴子叔倏地敛下目光:“夫人,他在京郊投了湖。”

“投湖?!”

脑中嗡的一声响,盎然春意倏忽渐远,姒云脑中思绪翻涌,一时转不过弯来。

“姜家人可知此事?”

姜家是申国高门,嫡子枉死这么大的事,如何会不闻不问?若是他们曾入京求过公道,嬴子叔几人又如何会不知?

长风拂过十里河堤,满目迷茫间映入一道浅碧色身影,蹦蹦跳跳迈上圆月拱桥,看清糖水铺子所在,又如脱兔般,欢天喜地而来。

姒云的目光下意识追随那抹俏丽的浅碧色身影。

“老伯,来两碗甜羮!”

少女停在老伯身前,脆生生开口。

“好嘞!”

认出来人,糖水铺老伯的笑容愈发和蔼,一边装甜汤,一边同她搭话:“又来给如兰姑娘买糖水?”

“呐!”少女伸长了脖颈往桶里看,一脸不谙世事的明媚与天真,“我家姑娘说了,只有老伯的汤最合口味。”

“姑娘抬举。”老伯笑着递上糖水,细心关照,“慢些走!小心别洒了!”

“老伯放心!明日再会!”

那少女头也不回飞奔而去,老伯满目慈爱没来得及收回,身后又传来哭喊声。

却是位拥着襁褓的少妇,也不知是烫了嘴还是为何,怀里的婴孩哭喊个不停,惹得不少客人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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