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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种田考科举(210)

作者:春摇绿 阅读记录

染疫时封死的雕花木窗一扇扇推开,混着药香的暖风穿街过巷,惊醒了檐下沉睡的燕巢。

章太医离任那日,十八里铺的百姓在官道旁垒起药灶。家家户户端来自制的葛根糕、艾草团,蒸腾的热气在半空聚成朵祥云。

药童捧着琉璃瓶走在队尾,瓶中装着雪白粉末——这是太医留给县衙的最后一件“礼物”,若遇大疫,可混入井水示警。

天光还未擦亮街边的露水,宋老汉的草鞋已经踩碎了青石板上新长的嫩绿。

他望着西市口歪斜的“赵记布庄”牌匾,去年腊月糊的招财进宝红纸褪成惨白,边角在风里扑棱棱地卷着。

像疫病最凶时家家户户飘的招魂幡。

“两个铜板一捆——”

货郎沙哑的吆喝传遍大街小巷。他担子两头的竹筐空了大半,往日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如今只剩几根孤零零的竹签。

宋老汉摸出一枚铜钱要买艾草,笑着说:“你的艾草绑得好看,买两根回去给家中娃子戴一戴。”

货郎一听,停下来往筐底掏了半天,翻出个褪色的布老虎,连同艾草一同递过去,挤出一个笑道:“客官拿去吧,这原是给我家妞儿留的。”

宋老汉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多谢。”

而后在心中默念,节哀。

宋老汉继续往镇上去。

熟悉的路旁,老茶摊支起半边草棚,掌柜正用葛根水擦洗积灰的条凳。

三只豁口茶碗倒扣在桌上,旁边竹篓里堆着没卖完的苍术香囊,宋老汉看了两眼,摊主老头解释道:“这原是预备今年女儿出嫁时送宾客的。”

隐约还能听到屋内传来老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宋老汉微怔,坐下讨了杯热水,摊主将热水恭敬端了过来,“客官需要什么可随时和我说。”

宋老汉叹气,看摊主那骨瘦嶙峋的样子,能看出两夫妻是迫不得已才重新支起茶摊生意的。

晨风掠过空荡荡的八仙桌,带着药味的凉意钻进人骨头缝里。

他往外看去。

清晨的阳光穿过西市残缺的瓦当。

金玉堂门前的鎏金药柜蒙了层薄灰,伙计正将没卖完的辟瘟符折成纸鸢。

有个总角小儿追着纸鸢跑过街心,腰间系着的五毒荷包突然散开,朱砂染红的米粒撒了一地。

“造孽啊!”

胭脂铺的老板娘掀开半扇门板,“这可是章太医让洒在门槛驱虫的。”

她嘴上骂着,却从柜台下摸出把新炒的南瓜子塞给孩子,“玩去吧,小心着些。”

小孩咬着南瓜子,又继续高兴跑着找伙伴玩,却都得知伙伴们都再也不能睁开眼了。

他愣住,“为什么呀?我有好吃的南瓜子可以分给大虎!”

这句童稚天真的话让街上活下来的人心中酸涩,咽呜不止。

宋老汉叹气,从背筐里拿出两个早上出门事带着的馍馍,放在桌上,转身离去。

日子仍在不紧不慢过着,宋三郎也趁着时疫淡下去这段时间回了家。

炊烟升起时,宋家院里飘着清粥的甜香。林老婆子把最后一把药渣撒进灶膛,火光里爆出几颗青蓝色的火光。

那是混在艾草里的铜钱碎屑。

她望着跳动的火苗,忽然想起疫病最重那几日,大郎把家里最后半吊钱都熔了倒入水里,说是这样能给水消毒,能安全些。

村口老槐树下聚着七八个妇人,竹篮里堆着没烧完的纸衣。

她们用艾草梗挑着纸钱往火里送,火堆旁摆着三碗葛粉糕。这是给没立坟的游魂备的买路钱。

不知谁家稚童突然指着树梢笑嚷:“萤火虫!好多萤火虫!”

宋老汉蹲在田埂上磨镰刀,去年这时节,田里还有周麻子帮着堆草垛的笑声。

如今新栽的秧苗间浮动着幽幽绿光,是腐草化成的流萤,恍如万千未散的魂灵提着灯笼在巡视人间。

他直起腰来,喃喃道:“大家,一切都

在变好了.......”

突然村口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驿卒背着的杏黄旗刺破暮色:“院试重启!州府急召!”

“各位学子可准备前往州府参加本年科举考试!”

宋老汉手里的柴刀“当啷”落地,刀面上映出西天绚丽的霞光。

“科考,科考还能继续!”宋老汉激动,往家的方向去,“三郎,三郎!”

宋三郎同样也激动,出了屋子道:“爹,爹!我听到了。”

大顺朝科考规矩严格,要是这一次没考成,就得等下一次,时间周期长,没人愿意耗费这么多光阴。

如今科考能正常举行,是大幸。

今日宋家人都高兴,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宋明玉夹了一个大鸡翅放在宋三郎的碗里,“三哥吃鸡翅,展翅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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