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把布递给她：“你看着裁，样式别太花哨，素净些好。”他转身进了灶房，将新买的香料倒进罐里，分门别类码好。给宫里的香料单独放一个架子，贴了张小字条，免得跟寻常香料混了。

正忙着，苏文彦摇着扇子走进来，身上穿的狐裘看着就暖和。

“沈老板，恭喜啊，如今也是有产之人了。”他笑着拱手，目光扫过铺子里的木匠，“这是要扩建？”

“添些地方，省得挤。”沈砚给了倒了杯热茶，“苏公子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来给你送个好东西。”苏文彦从袖里摸出个小册子，“这是我托人抄的《卤味谱》，里面有几种江南的做法，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沈砚接过册子，翻开一看，里面用工整的小楷记着十几种卤味做法，从卤鸭舌到卤笋干，连火候和香料搭配都写得详细。他心里一暖：“多谢苏公子费心。”

“跟我客气什么。”苏文彦呷了口茶，“对了，上次你进宫，没遇到什么麻烦吧？我听尚食局的朋友说，太后挺喜欢你的卤豆干，还问起你呢。”

沈砚手顿了顿，面上依旧平静：“没什么麻烦，太后当时跟陛下在用膳，并没有召见。”

苏文彦也没多问，只笑着说：“那就好。往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他放下茶杯，起身告辞，“我还有事，先走了，改日再来蹭饭。”

送走苏文彦，沈砚把《卤味谱》收好，打算晚上仔细看看。他总觉得，江南的生意能做得更大些，或许能从这册子上找到些门道。

下午，聚福楼的张掌柜派人送来个帖子，说是下个月有场文人雅集，想让沈记提供些卤味做茶点，价钱给得比平时高两成。“张掌柜说，来的都是些有名的才子，要是他们夸了沈记的卤味，往后名气准能更大。”小伙计笑着说。

沈砚应了，心里却在琢磨，文人雅集的茶点不能太油腻，得做点清爽些的卤味，比如卤藕片和卤香菇，再配上些甜口的卤莲子，或许合他们的口味。

傍晚收摊时，木匠已经把隔墙拆了一半，露出后面的空当。沈砚站在铺子中央，看着满地的木屑和灰尘。他想起刚来时，这铺子还是个破败的小门面，如今不仅要扩建，还能给文人雅集供卤味，连宫里都有了生意。

王老汉拎着壶酒走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个酒杯：“别站着了，喝口暖暖。”他自己也斟了一杯，抿了口，“我这辈子，就没敢想过能在京城有间自己的铺子，还是沾了你的光。”

沈砚碰了碰他的杯，酒液辛辣，却暖得人心头发热。“是咱们一起挣来的。”他看着老者鬓角的白发，声音轻了些，“等开春了，就把院子里的菜畦再拓大点，让大娘多种些菜。”

王老汉连连点头，眼里的光比油灯还亮。

丫蛋放学回来，手里拿着支毛笔，说是先生奖的。“沈大哥，我学会写‘沈记卤味’这四个字了！”她踮着脚，在铺子里的木板上写，笔画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认真。

沈砚笑笑，夸赞了她一句。

第21章 帝王

沈砚正低头给新展台刷清漆，木刷划过木纹的声响里，混着前院传来的爆竹声。年关近了，连空气里都飘着甜腻的糖瓜味。

“沈小哥，尚食局又来人了。”春桃掀着棉帘进来，手里捧着个锦盒，神色比上次更显郑重，“这次来的是刘公公，说让您上元节进宫，给御膳房帮个忙。”

沈砚放下木刷，净了手接过锦盒。里面是块明黄腰牌，还有张素笺，字迹比上次的帖子更显沉稳：“正月十五卯时，入御膳房，备桂花卤肉一馔。”

“刘公公没说别的？”他指尖摩挲着腰牌的边缘，冰凉的触感透着手心。

“没说太多，只说这是太后的意思。”春桃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不过我听他跟随从闲聊，说前几日陛下常去太后宫里用晚膳，每次那道桂花卤肉端上来，陛下总要多夹几块。太后看着，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

沈砚抬眸时，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却没多说什么。皇家的事，向来是捕风捉影的多，真真假假，轮不到他一个市井商户去揣度。

王老汉从后院抱柴进来，听见这话，往灶里添柴的手顿了顿：“太后的意思？那更得仔细些。”他看着沈砚，“要不……我再去肉铺挑些好肉？务必让宫里挑不出错处。”

“不必。”沈砚把腰牌放回锦盒，“就按咱们的规矩来，肉要新鲜，料要足，火候要到。”

接下来几日，铺子的扩建进入收尾。新打通的空间里，展台漆了暗红的漆，映着“沈记卤味”的梨木牌，透着股踏实的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