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族乱葬岗,重生罪妃不杀疯不成活(97)
沈禾心中了然。
她没有反驳,也没有急于辩解。
只是再次躬身,姿态愈发谦卑。
“陛下圣明,臣女明白。”
“账簿虽是孤证,但并非毫无价值。”
“臣女此来,便是想请示陛下。”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
“此事牵连甚广,背后水深,陛下是否要臣女,继续深查下去?”
沈禾的话音落下,御书房内静得可怕。
仿佛连空气都因她这大胆的“反问”而凝固了。
宣和帝握着朱笔的手,微微一顿。
他抬眸,那双深邃的眼眸,第一次真正带上了审视,落在了这个看似柔顺,实则胆大包天的臣女身上。
“哦?”
宣和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甚至带上了一丝几不可查的玩味。
“沈禾,你这话,倒是有趣。”
“为何反问起朕来了?”
帝王的威压,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试图将她笼罩、压垮。
沈禾却像是浑然不觉。
她抬起头,迎上宣和帝的目光,眼神清澈,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场面话?”
她竟然,又把问题抛了回来!而且更加直接,更加尖锐!
宣和帝的眸光闪了闪。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
明明是请示,却步步紧逼。
明明是臣子,却仿佛能看透他这个九五之尊的心思。
有趣实在是有趣!
他放下朱笔,身体微微后靠,手指在龙案上轻轻敲击着。
“真话,又当如何?”
沈禾微微吸了一口气,声音依旧平静。
“真话,或许不中听。”
“但,或许能为陛下,解开一些困局。”
宣和帝沉默了片刻。
御书房内的寂静,仿佛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终于,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都退下。”
“是。”
候在门边的内侍总管躬身应诺,悄无声息地带着所有宫人退了出去,并轻轻合上了厚重的殿门。
一瞬间,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君臣二人,空气仿佛都稀薄了几分,只余下无声的对峙与试探。
“说吧,朕听着。”
宣和帝看着她,目光沉沉。
沈禾再次躬身,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坦诚。
“陛下之所以容忍凤仪宫坐大,容忍朝堂上诸多势力彼此制衡……”
她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御书房内。
“并非陛下深谙帝王制衡之术。”
这话已经足够大胆!
“而是因为,陛下……”
沈禾微微一顿,直视着龙椅上的人,一字一句道:
“别无选择。”
石破天惊!
皇帝的眼神,骤然一沉!
如同平静湖面投入巨石,掀起惊涛骇浪!
利刃出鞘般的锋芒,从他眼中一闪而逝!那是被戳中痛处的本能反应!
沈禾却仿佛没有看见,继续说了下去,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您的帝位,当初是依仗皇后母家之力得来。”
“登基之后,朝堂大局,又何曾真正脱离过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的手掌?”
“太医院是如此,朝中重要官职是如此,甚至后宫亦是如此。”
她像一个冷静的执刀者,一层层剥开皇帝看似光鲜的外衣,露出内里被束缚的真相!
“陛下这个皇帝……”
沈禾的目光,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怜悯,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坐得,并不舒心,甚至如履薄冰,不是吗?”
最后三个字,如同引线,瞬间点燃了积压已久的怒火!
“放肆!!!”
皇帝猛地一拍龙案,震得案上笔墨俱颤!
他霍然起身,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滔天的怒意!
如同沉睡的雄狮被彻底激怒!
“啪——!!!”
一方沉重的紫玉镇纸被他抓起,狠狠掼在光滑的金砖地面上,瞬间碎裂开来!
发出刺耳的声响!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门外候着的内侍总管听到动静不对,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伴君如伴虎,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碎裂的玉石滚落在沈禾脚边。
她却仿佛未闻那雷霆之怒,也未见那惊惶失措的内侍。
只是平静地,缓缓地,跪了下去。
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意料之中的龙颜大怒。若连这点都承受不住,谈何复仇?这点怒火,比起她前世所受的苦难,又算得了什么?
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宣和帝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