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族乱葬岗,重生罪妃不杀疯不成活(98)
还有那内侍总管抑制不住的、细微的颤抖声。
空气,冷到了冰点。
第65章 真话
许久,许久。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宣和帝胸口的起伏,终于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两个人。
一个是吓得抖如筛糠的奴才。
一个是平静得近乎诡异的臣女。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狂怒已被压下,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意。
“滚出去!”
这声音,嘶哑,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是,是!奴才遵旨!奴才遵旨!”
内侍总管如蒙大赦,连头都不敢抬,手脚并用地飞快爬了出去,逃离这令人窒息的低气压,还不忘颤抖着手,将殿门重新轻轻掩上。
殿门合拢,再次隔绝了内外。冰冷的空气,似乎比刚才还要凝重几分。宣和帝的目光,重新落回独自跪在那里的沈禾身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也带着一丝……被触及逆鳞后的危险。
宣和帝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棱,一寸寸刮过沈禾平静的脸庞。
沈禾垂着眼睑,安静地跪着,仿佛对那能将人冻僵的视线毫无所觉。
她在等。等这位帝王,做出最终的判断。要么生,要么死。要么,开启一条全新的路。
许久。
久到仿佛殿外的光影都挪动了位置。
宣和帝盯着她,眼底的寒冰,似乎在极缓慢地融化。
他重新坐回了龙椅,身体的线条,不自觉地放松了几分。
忽然,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在空旷的御书房里回荡。
“呵……”
这莫测的笑声,比之前的怒吼,更让人心惊肉跳!摸不透帝王的心思,才是最可怕的。
“沈禾啊沈禾……”
宣和帝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又夹杂着一丝奇异的……像是卸下了某种沉重伪装后的喟叹。
“你知道吗?”
“已很久……”
他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很久,没有人敢在朕的面前,说这样的话了。”
不是那些粉饰太平的奉承,不是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而是这样直白、尖锐,几乎是撕破脸皮的真话。
沈禾心头微微一松。
赌对了!她了解的宣和帝,哪怕被现实磋磨,被权势束缚,骨子里依然残留着年轻时的雄心与气魄。
他并非不能容忍真话,只是太久没有人敢对他说了!
她依旧保持着跪姿,声音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却又不失那份洞悉一切的冷静。
“回陛下。”
“臣女之所以敢斗胆直言。”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正是因为臣女相信,陛下圣明。”
“臣女相信,陛下……”
她微微抬眸,迎上那双深邃的眼。
“是能听真话,也愿意听真话的君主。”
这话,既是解释,也是一种更高明的“马屁”。
捧的不是他高高在上的权力,而是他容纳逆耳忠言的心胸。
这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能搔到这位帝王的痒处。
宣和帝的指尖,在龙椅的扶手上,几不可闻地轻轻敲了敲。
“哦?”
他看着她,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有点意思。”
他微微扬了扬下巴。
“继续说下去。”
“朕倒想听听,你这个小丫头,还能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道理来。”
他给了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这本身,就是一种信号。一种默许,一种期待。
沈禾再次垂首,语气却比刚才更加直接,甚至带上了一丝冷锐。
“陛下如今的局面,看似在制衡,实则……”
她顿了顿,毫不避讳地用了更重的词。
“……是在夹缝中求存。”
“一边,是以后族薛家为首,手握京畿和边境部分兵权的武将势力,以凤仪宫为代表,步步紧逼。”
“另一边,是以太后娘娘为依仗,盘根错节,掌握朝堂话语权的文官世家,根深蒂固。”
“陛下在这两者之间周旋,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那脆弱的平衡。”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落玉盘。
“可无论是哪一方势力彻底压倒另一方,或是继续这样僵持下去……”
沈禾抬起眼,目光直视着龙椅上的帝王,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坦诚。
“于陛下而言,都不是真正的掌控。”
“这大胤的天下,终究……”
她的声音微微压低,却更显力量。
“还不完全是陛下您一人的天下。”
字字句句,如同锋利的刀子,再次精准地扎在帝王心头最隐秘、最不甘的地方。哪一个帝王,愿意承认自己的权力是受制于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