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如沉入不见天日的万丈深海，每前进一分，都仿佛有无形巨山压在肩头，碾磨着五脏六腑。

薛晚却丝毫不为所动，直到飞至这片妄灵墟的核心，她才堪堪停下。

第181章 你应该来杀我

在这里，黑雾如同巨大的漩涡般缓缓转动。

薛晚悬停在漩涡中心，狂乱的黑雾吹拂着她的长发与衣袍。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眉心处，一点赤红的光芒骤然亮起。

那光芒越来越盛，逐渐勾勒出一朵妖异的血色夜幽昙花纹，花纹慢慢伸展，最终彻底脱离了她的眉心，缓缓浮现于空中，凝实、绽放。

化作一朵真正由最精纯的魔神本源之力凝聚而成的，缓缓旋转的夜幽昙。

【你真要毁掉自己的神格吗？】

童声忍不住再次提醒她。

对于天生神灵而言，神格乃是根源，是力量的核心，是存在的凭依。

一旦毁去……

“已经到这儿，难不成你还要我回去？”薛晚挑眉，“或者你想让离霜神君来？”

【……好吧。】

薛晚见它闭嘴，不再言语，盘腿坐在漩涡中心。

黑雾开始剧烈翻滚，一道道血色的红线从黑雾中强行剥离出，宛如抽丝剥茧般，丝丝缕缕地钻进她手心静静悬浮的夜幽昙。

像是在回归本源。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缕血色丝线彻底没入夜幽昙的花心，那花朵的颜色变得愈发深邃妖异，几乎要滴出血来。

薛晚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眸中是一片冰冷的决绝。她抬手，五指便要狠狠收拢，捏碎手心那朵夜昙花。

手腕却忽地被人牢牢握住。

薛晚心头猛地一跳，霍然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不染尘埃的白。

那人银发如雪瀑垂落，霜色长睫下，是一双剔透如寒冰的眸子，正静静地看着她。

额心一抹银蓝色的冰钿，流转着淡淡神光，衬得他容颜清绝，不容亵渎。

不用任何言语，薛晚几乎是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离霜神君。

她看着眼前的人，眼底掠过一丝迟疑：“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离霜没有回答，指尖在她腕间的轻轻摩挲了一下，动作轻得仿佛只是无意间的触碰。

薛晚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腕间的手绳，那里系着一片流光溢彩的银色龙鳞。

“你是应拭雪？”她问。

离霜不说话。

“沈清辞？”

离霜依旧不说话。

薛晚顿了一下，道：“……离霜？”

离霜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夜昭，你为何不来杀我？”

嗓音如同冰泉击玉，清清冷冷，带着一丝真切的困惑。

薛晚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弯唇笑了起来，“因为我现在不叫夜昭，叫薛晚。”

“离霜神君来这里做什么？”她语调懒散，“总不会是专门来看我的吧？”

离霜的视线轻轻从她脸上移开，落在她手心虚托着的那朵危险而妖异的夜幽昙上。他微微蹙眉，那抹困惑更深了，低声轻语：“……这样不对，”

冰蓝色的眼眸看回她，里头是纯粹的不解：“你应该……想要杀我，想要我死。”

“我确实想让你死，”薛晚轻笑了一下，非但没有挣脱他的钳制，反而就着他握着自己手腕的力道，微微倾身，凑近他耳畔，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耳廓，“不过，是在床上把你……弄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离霜眉头微蹙，剔透的冰蓝色眸光落在她近在咫尺的脸上，既没有厌恶，也没有愤怒。

薛晚红瞳中恶意流转，继续低语，字句如刀，“看起来，你应该有之前的记忆，不是吗？你的两个心魂碎片都被我如此玩弄，高高在上的离霜神君，被如此折辱，你难道不感到屈辱吗？不想我死吗？”

离霜那霜色的睫羽微微颤动了一下，攥在她腕间的指节却更加用力，他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平稳：“我不会让你自毁神格的。”

“夜昭……”他顿了一下，那双冰眸凝视着她，更正了称呼：“薛晚，你来杀我。”

薛晚歪着头，红瞳带上一点戏谑：“你的意思是我们像万年前一样再打一架，分出生死？”

离霜颔首，神情认真。

“行啊。”薛晚唇畔扬起一个极其恶劣的弧度：只要高贵的离霜神君愿意被我上一次，我就同意。”

第182章 就在这里

说完，薛晚红瞳半眯，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原以为会看到他被冒犯后震怒的神色。

可离霜只是轻轻蹙起好看的眉头，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件事。

片刻后，他薄唇轻启，吐出一个清晰的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