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1248)

作者:凤今 阅读记录

大葬后的那几日暮青忙于画像之事,想来正因如此,巫瑾才没告诉她。

暮青问道:“以大哥的医术也无能为力吗?”

巫瑾黯然摇头,“我娘被心魔所困,她心有恋盼,自困其中,我也无能为力。”

心魔的可怕暮青领教过,只是没想到姨母弄权半生心如铁石,竟也会被心魔所困。

暮青看向圣女,圣女也正看着暮青,她似乎不认得她了,神色茫然无害。

巫瑾柔声哄道:“娘,表妹来了,孩儿有些话要与她说,娘先回宫歇着,待会儿孩儿再去陪娘可好?”

“晚辈给姨母请安。”暮青福了福身,尽量收敛着自己的冷硬之气。

“……表妹?”圣女仍旧认不出暮青来,只是端量着她,越看眼底越浮现出欢喜之色来,随即慈爱地道,“陪我作甚?还不如你们年轻人在一块儿多说说话!好了,不讨你们嫌了,我寻你父皇去,他八成又侍弄那些花草去了。”

圣女笑盈盈地走了,宫女太监们一步不离地跟在后头,暮青望着那远去的身影,心头忽然有说不出的滋味儿。这个曾孤身走入敌营的女子,曾带着南图皇子嫁给神官的女子,曾逼神殿立碑扬功的女子,谋权半生,终掌神殿,这一生又何尝不是步步传奇?可谁能料到结局竟是这般……

这时,巫瑾在暮青身后深深一揖,歉意地道:“妹妹勿怪。”

“无妨,大哥叫我来所为何事?”暮青回身问道,她原以为巫瑾今日叫她入宫为的是圣女的事,可听他之意,似乎另有要事。

巫瑾看了眼候在远处的宫人侍卫们,将暮青引入御花园深处,进了一座御亭。亭外有湖,巫瑾面湖而立,两袖迎风荡来,犹若寒雪扑面。

暮青在亭外住了脚步,心头忽生不祥不感。

“妹妹也看见了,我自幼研习医道,却难医治百疾,实乃空有圣手之名。”巫瑾语气萧索,回到故国,龙袍加身,他反倒比在盛京时更郁结难抒了。

“大哥有话不妨直言。”暮青盯着巫瑾,开口时声音已沉。

巫瑾回过身来,见暮青立在亭外,飞檐兽影拢在身上,似披甲佩剑,风姿凌人。他面露苦色,深深一揖,说道:“自那日庆州官道上撒下谎言,愚兄没有一日不觉得愧对妹妹,我……我知道妹妹在等什么,可……妹夫其实没有旧疾,那非病症,无药可医。”

第40章 三年之约

无药可医!

暮青仿佛被箭穿胸而过,湖风吹来,遍体僵寒。

既非病症,理当无需药医,又何谓“无药可医”?

暮青心下疑惑,却没有问,她迎着湖风踏入亭中,背风坐下,说道:“看来大哥有许多陈年旧事要跟我说。”

巫瑾看着暮青眉心的坚毅神态,垂着眸喃喃地道:“陈年旧事的确是陈年旧事了。妹夫之症其实非疾,而是蛊。”

蛊?

暮青猛地盯住巫瑾,巫瑾面带愧色,亦有挣扎之态。自从庆州官道上一问,在他心中如同病灶般扎根了一年,越临近登基大典,他越难安,即便父皇大葬、娘亲失心、众臣围绕、国事繁重,此事仍未从他的心头消淡半分,他终是羞于等她问药,决定实言相告。

“我种的蛊,蛊主在我体内,乃是一种血蛊。”巫瑾看着暮青,话音被湖风扑散,听着轻飘飘的,“我将心经交给他那年乃是元隆六年,我与他皆年少无依,隐忍偷生,权势未建,前路多艰。当时除了他,我别无选择,可他处境艰难,我并不知道他有没有能力建立权势、铲除相党,也不知道他亲政后会不会过河拆桥、毁约弃诺,我需要一个能够控制他的筹码,故而在将心经交给他时提出了一个条件:我可以施针赐药助他打通经脉修炼心经,但我必须在他的心脉中种下一只血蛊,蛊主寄于我的心脉之中,有朝一日,我若殒命,他也不能独活。他答应了,初练神功那几年,他镇不住蛊毒,便常年熏着药,后来功力渐深,也就熏得少了。如今他神功大成,蛊毒平日里已于他无害,只是无药可解。他不告诉妹妹此事,应是怕你担忧,而我”

我独在异国,孤苦寂寥,终得一真心结交之人,委实怕你厌弃啊!

此话在巫瑾的喉头滚了滚,却终是咽下了。交友理当坦直不欺,可这一年来,他欺瞒沉默,直至避不过了才实言相告,心已不诚,还谈什么真心?

巫瑾朝暮青一揖,已做好了接受诘问的准备。

却在这时,忽闻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巫瑾回身望向御亭外,一个近侍太监跪在花径前,高声禀道:“启禀陛下,景少卿有军机要事求见。”

这些日子,巫瑾理政皆在顺天殿,景子春本该在顺天殿内侯驾,竟来了御花园,想必要禀之事定然十万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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