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梁州(200)

作者:夏蝉七里 阅读记录

“阿妈。”他从赵瑾手中拿走一个即将要递给樊芜的蓝色线团,换了一个紫色的替上,“我觉得这个颜色更合适。”

樊芜赞赏地看他一眼,“这个确实更好。”

察柯褚得意地斜了赵瑾一眼,意思不言而喻。赵瑾早就习惯了他的耀武扬威,脸上也淡淡地没有任何神色,只是配合地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侯爷。”下人送来一封帖子,“宁三公子着人送来的请柬。”

“宁三公子的邀约?”樊芜听着就觉得不对,手中的针线活登时就停下了,“好端端的,他找你做什么?莫不是太子要找你?”

“这群人又要使什么坏?”察柯褚的脸拉垮下来,他按住赵瑾的肩,“阿瑾,别去。”

赵瑾推开他的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同在邑京,该见的迟早都是要见的。”

她从下人手中接过帖子,翻开简单看了两眼,对樊芜道:“娘,我去一趟。”

“瑾儿。”樊芜叫住她,给她理了理领口,嘱咐道:“当心点,别喝太多酒。”

“知道的。”赵瑾扶她坐下,以笑宽慰,“娘,这些人我还能应付来,您就放宽心等我回来。”

察柯褚生怕她受了宁修则一行人的气,说道:“要不你带我一起去,他们哪个敢让你没脸面,我就给他一拳。”

赵瑾失笑,“知道你厉害,但这里好歹是邑京,凭我现在的身份,没人敢对我如何。”

她摆摆手就走,上车后对邵广道:“去长春楼。”

宁修则利用过生辰的借口包下了整座长春楼,替秦潇宴请了一干贵胄子弟和朝中新贵。

赵瑾入了大堂,左右看看正要找个人相问,头顶上就有人喊她:“赵侯!”

宁修则从二楼下来,满面春风笑道:“赵侯可算是来了。”

一旁有个公子哥作陪笑道:“赵侯不知道,咱们宁三少自方才起就一直在盼着你呢。”

赵瑾笑问:“宁三少你可是今天的角儿,怎的就盯上我了?”

宁修则自来熟地揽住赵瑾的肩,领着她往楼上走,一面说道:“赵侯难得来京,说起来,咱们也是亲戚,你算我妹夫不是?这样,我也叫你怀玉可好?”

“我倒是无妨,宁三少随意叫吧。”赵瑾瞥了一眼肩上的这只手,脚下稍快几步,装作寻找厢房的模样挣脱他的手,问道:“是哪一间?”

“你急什么。”宁修则笑道,“今日人多,我不见得能一直招呼你,不如先带你见见人,省得你觉得拘谨。”

赵瑾端着笑意说道:“还是宁三少考虑得周到。”

宁修则遂带着她逐个见人,赵瑾颇有心得地拿出那套纨绔面具戴上,应答自如地一一对付完毕。

“赵侯,”有胆子大的人还拿旧事取笑,“你今日可不能喝多了,否则指不定还会有什么新的剧目传遍邑京。”

这话才落,马上又一人接道:“不妨事,不是说公主还在宫里吗?赵侯即便是喝多了,公主也不知道。”

赵瑾面上的笑渐渐敛下,宁修则见状,赶紧给这两人使了个眼色,转而又对赵瑾赔笑解释,“怀玉啊,今日的酒不错,他们许是喝多了口无遮拦,你别与他们一般见识。”

“宁三少多虑了。”赵瑾洋洋一笑,又恢复成了刚才的随性模样,“既然都是你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不过是玩笑几句,又何足挂齿?”

“那便好。”宁修则看她神色如常,心中的惕然也放了下去。

赵瑾看着这里满满当当互相喝酒玩闹的人,后退一步对宁修则道:“宁三少不必招呼我了,去看看其他人吧,我小坐片刻,先歇一歇。”

宁修则便没继续纠缠不放,赵瑾如愿能有个喘息的空间,这时忽地听到个爽朗快意的声音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宁兄你做东,我自是要来捧场,也不枉你我两家相识一场。”

赵瑾闻声去看了看,认出这人就是前几日在街上与察柯褚争辩的那一位好汉。

宁修则拍拍徐然贺的肩,“许久不见,浩林你还是这般豪爽,徐尚书最近身体如何?”

徐然贺道:“劳你记挂了,家父身体康健,好得很。”

赵瑾听到这一句,终于记了起来这位一营好汉是谁。

她转身进了个厢房,这一进好巧不巧,正是冤家路窄地遇上了谷怀璧。

“赵侯。”谷怀璧对她含笑点头,仿佛之前在揽芳楼的那番偶遇和谈话并不存在。

“好巧。”赵瑾也神色自如地对他颔首,旋即自顾自地找了个角落坐下,顺手抓了一把瓜子细细地嗑。

谷怀璧竟然也跟来坐下,对她笑道:“赵侯,你我如今共侍一主,从前的那些,也就一笔勾销了吧。”

赵瑾道:“谷二少可是御前带刀卫,日日都能见着天颜。你能不做计较地一笔勾销,那自然是最好。”

谷怀璧啧声:“我哪儿能跟赵侯你比?你手握西陲重兵,还是圣上的乘龙快婿。”

“是呢。”赵瑾就是看不惯他这副欺软怕硬的小人姿态,故意道:“这乘龙快婿可不好做,阿珩管我管得严,酒不让喝,人也不让找。”

谷怀璧强颜欢笑道:“公主这是看重赵侯,是旁人肖想几辈子都得不来的福气。”

赵瑾看他一眼,目露挑衅,“所以啊,这样好的福气,我可得拽紧了不松手才行。”

两人面面对视,眼眸中撞在一起的硝烟几乎要一触而发。

“怀玉!”有个声音适时打断,赵瑾先侧目去看说话的人。

樊予影见真的是她,便兴致勃勃地来,“宁三公子说你在这儿。”

赵瑾连个“失陪”的眼神都懒得给谷怀璧,直接与樊予影出去,小声问他:“表兄怎么也来了?”

樊予影也小声回道:“我本不打算来,谁知宁修则一早还专程让人去家里请,还说你也在,我推托不了,只能来了。”

二人找了个空处坐下,樊予影左右看看,道:“正好,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赵瑾问:“什么事?”

樊予影道:“我前几日回定州祭祖,听说朝苍江的上游飘出来一块写了字的巨石。”

赵瑾脸上一凝,问道:“上游?上游哪里?”

樊予影以手掩口说道:“宣州绍县。这地方好巧不巧,正是宁相的祖籍。”

赵瑾又问:“表兄还听说了什么?能否说得再细致一些?”

樊予影道:“是个在江上打鱼的渔船发现的,那石头露了个角,渔夫起初还以为是条大鱼,可等到下网捞到岸边一看,才知道是块石头。那石头通体漆黑,上面写了‘楚传七代,有乱祸起于戚者’几个字,字迹还是朱砂绯红色。”

这一刻猝然出现在赵瑾脑中的便是秦佑说的那一句“邪门歪道”。

莫非这就是秦佑所谓的动点手脚?赵瑾静静想着,樊予影继续道:“绍县县丞知道此事后,赶紧让人封锁了消息,可即便这样,消息仍是在第一日就沿江散开了。咱们祖宅处定州南侧,消息既然能传到我耳中,那么也一定能传入邑京。”

赵瑾道:“消息是不可能封锁得下来的,不论是天意还是人为,这些迟早都要闹得举国皆知。”

樊予影看着她低垂下去的眼,问道:“怀玉,你跟我说一句实话,宁修则今日也给你下帖,是不是太子授意的?怀玉,你如今与太子站在一条船上了?”

赵瑾给他做了个噤言的手势,“别让我娘知道,我不想让她替我担惊受怕的。还有舅舅那边,你也不要随意开口。”

樊予影静默片刻,又道:“宁家树大招风,惹人忌惮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朝苍江的这石头,多半是有人针对宁家刻意而为。圣上眼下还在修德自省,等到这字迹上的内容传开,只怕又要是一片腥风血雨人心惶惶。”

“楚传七代。”赵瑾慢慢地念着,“圣上是第六代,按照石头上说的,那便是储君即位,将有外戚祸乱朝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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