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梁州(265)

作者:夏蝉七里 阅读记录

史智文点头,“据说宁远现在态度不明,新君不想失去这一块的兵力,正极力让贺尚书从中调谈。”

赵瑾又问:“那朔方派了新的将帅去接任吗?”

史智文回忆一番,道:“好似去了个叫做方士棋的。”

赵瑾没听说过这人,心道不如等宁远来了消息再问。两人又说谈了几句才做分别,待他走后,秦惜珩从厢房的里间出来,挨着赵瑾坐了,直接端起她喝过的那盏茶抿了一口。

“也不知是哪一年的陈茶。”秦惜珩淡淡地点评,赵瑾笑道:“并城不过是个小县,这里也不产茶田,自然是不能与外面相比。”

秦惜珩道:“并城虽只是个小城,但皇兄不会就此罢休的。”

赵瑾道:“所以我要争取到宁远。”

秦惜珩嗯声,“没错,程新禾的死就是一笔巨账,这笔账若是不给朔北一个合理的交代,那么整个朔北都是军心不稳。”

赵瑾道:“我在等宁远的回信了,就这几日,该有回信了。”

秦惜珩问:“那我们现在回去吗?”

赵瑾道:“我看外面热闹得很,要去逛逛吗?想买什么?我给你买。”

秦惜珩笑得眼睛眯起,道:“看来我们怀玉现在阔绰了。”

赵瑾道:“毕竟我还得指望着殿下给我撑腰,怎么能不抓紧着讨好讨好?”

秦惜珩道:“那我要用万金买一个赵怀玉。”

赵瑾问:“我就只值万金?”

秦惜珩笑道:“那你觉得你值多少?”

赵瑾故作沉吟,在她鼻梁上一刮,笑道:“怎么也得值个万万金的阿珩来换。”

秦惜珩道:“你这油嘴滑舌的本事究竟是跟谁学的?范先生那么稳重内敛的一个人,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学生?”

赵瑾道:“那我就是自学成才,说明我是个天生的奇才。”

秦惜珩“啧啧”两声,“几日不见,赵侯这脸皮真是越发地厚了。”

赵瑾道:“什么脸,我在你面前根本就没有脸。”

秦惜珩啼笑皆非,催她:“那你带不带我去逛街?”

没有脸的赵侯当即就带着人出了茶楼,两人沿着这条街慢慢地往前走,秦惜珩几乎要将每个摊子上的东西都看上一遍。

赵瑾双手抱臂站在一旁陪着她看,这摊主格外热情,问道:“两位公子是要给家中的夫人挑首饰吗?这些全是新打出来的,保证不重样。”

秦惜珩看了半天都看不中一个适合赵瑾的,淡淡一笑推辞,“多谢,我们就看看而已。”

“让一让,让一让!”前面的人群里忽然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震喊,两人仰起头看去,只见来了个接亲的队伍,居首之人坐在高头大马上,头戴纶巾一身绯红,耀眼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也不知这边的婚俗如何。”赵瑾来了点兴趣,牵着秦惜珩也跟着接亲的队伍走,待得到了女家之外,那红衣新郎高声大喊:“佩儿,你嫁我不嫁!”

围观的人群轰然出声,纷纷喝彩,那新娘低着头,娇滴滴地说了声“嫁”,观礼的人潮中再次爆发出叫好声,杂乱不一地祝贺他们天长地久。

赵瑾笑道:“看来与梁州的风俗差别不大。”

鞭炮声继而响起,赵瑾带着秦惜珩往一旁避让了几步,目光还留在那对新人的身上。她眸光里的艳羡遮掩不住,秦惜珩静静地看着她,悄悄地在无人注视的衣袖下牵紧了她的手。

一直到接亲的队伍离开,赵瑾才终于离了眼,对秦惜珩道:“走吧。”

秦惜珩问她:“民间的婚俗都是这样吗?”

赵瑾道:“各地可能稍微有些不同,但在梁州,风俗与刚刚的差不多。我小的时候,有一次跟着祖父去敦庭,路过剑河时正好遇到一支接亲的队伍,那个新娘是坐船来的,应该是远嫁。新郎问过嫁不嫁之后,将她从船上接到了马上。”

她回想那时,冲秦惜珩笑了笑,“我当时还小,不知道以后要接任的是这样的担子,那时候我天真地想,我是不是也能等来这样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来到我面前,问我嫁不嫁。”

秦惜珩勉强回了个笑,马上就移开了视线。

赵瑾道:“我听说城内还有几个地方挺热闹,我们去看看?”

秦惜珩摇摇头,“不想逛了,我们回去吧。”

赵瑾以为她累了,道:“也好,外面人多太吵了,我们回去好好休息。”

秦惜珩这一路都没再怎么开口,赵瑾察觉出了什么,回到客栈后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秦惜珩拉着她坐下,先给她的手换了药。

赵瑾看她一直抿着唇,开始回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她一个人在心里复盘了许久也想不到答案,还是问道:“阿珩,你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可以直接说出来。”

秦惜珩抱住她,闷声道:“与你没有关系,你不要多想。”

赵瑾道:“你可以说给我听的。”

秦惜珩还是摇头,她怕赵瑾担心,只能转移话点道:“再过两日就是除夕,这是你第一次在梁州以外的地方过年吗?”

赵瑾道:“在哪里过年不要紧,好在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秦惜珩问:“可盈阿芮他们都还好吗?”

赵瑾道:“都很好,也都很想你。我这次带你回去,他们指不定要高兴成什么样。春闱案这么一翻,先生一家今年终于可以过个好年了,只是不知蔚熙有没有从宁远回来。”

秦惜珩问:“他去宁远做什么?”

赵瑾道:“程新忌对他的交情比我深,倒是奇了,我百思不透,这两人是怎么谈到一起去的。宁远的态度一直不清晰,上次蔚熙就主动去了,说是要替我看着那边。”

秦惜珩犹豫一下,还是问道:“他知道你是女儿身?”

赵瑾道:“知道。因为祖父和先生原本就是要让我们在一起的,如此一来,赵家的兵权不至于落到外人手中,范家也能有血脉传下来。世交结亲,最好不过了……唔,干嘛这么看着我?”

秦惜珩的醋意遮掩不住,按住她亲了一下,问道:“那你之前是不是一直喜欢他?”

赵瑾忙说:“没有的事,况且我与蔚熙太熟了,反倒互相看不对眼。”

秦惜珩满脸的不相信。

赵瑾拿她没办法,只能抱住人继续哄着解释,“我们虽是青梅竹马,但我自幼就被当作男孩教养,一直没个姐妹作伴。若不是祖父不许我在夏天学他们光膀子,我怕是还要以为那群毛小子身上长得与我一样。可是能怎么办呢,我这性子已经定下了,更是拿他们都当兄弟。至于蔚熙,我与他从小就受教于范先生,相处的时间自然更长一些,所以更为亲近。我发誓,我真的只是拿他当自家兄弟而已。”

秦惜珩扬眉又问一遍:“真的?”

赵瑾点头不止,“比真金还真呢。他是君子雅士,与他相比,我粗鲁得像是个屠夫。我真的拿他当我自己的亲哥哥,好阿珩,你要再多心,我真的要冤死了。”

秦惜珩道:“你哪里粗鲁了?”

赵瑾有些难为情道:“当着你的面,我不得收着点啊?”

她掰着手指,开始列举不同,“蔚熙天生就很安静,不像我,总也坐不住,成日里就好舞刀弄枪。范先生因材施教,教他的都是些治国理政的相臣之道,教我的则仅仅是用人之道。少时我不懂范先生的苦心,还对此不满,总觉得他偏心本家子孙,对我很是敷衍。后来有一次,蔚熙便说,若我能像他那样规规矩矩地在书房待上三日,他就让范先生一视同仁。”

“然后呢?”秦惜珩好奇,“你待上三日了吗?”

“自然没有。”赵瑾笑说,“我能规规矩矩坐上两个时辰都是不易,三天怕不是要憋死我。”

秦惜珩笑出了声。

赵瑾道:“后来我慢慢地就懂了,身为梁州一主,能够守住那一方的安宁已是足矣,所以该用什么人,守什么地方,于我而言,这些才是最为要紧的。蔚熙学的东西比我多,那是范先生未雨绸缪,有意留他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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