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难哄+番外(119)

作者:再让我睡一会 阅读记录

鼻尖相贴,呼吸交织,缱绻、温柔、缠绵,彼此像熔成一团的蜡,那么烫,那么轻,鲜红欲滴,永不腐朽。

馥郁的香甜掩盖药味,妖异的蛊惑心智。

既而衾枕之爱,极尽绸缪。

倒凤颠鸾,极乐欢愉。

春回大地,人间芳菲。

故人归。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围城

翌日睁眼,就见裴筠庭目光落在床前那串佛珠上,表情幽怨。

“怎么了?”

“昨夜梦到佛祖责备我没规矩……难道不应先将你骂个狗血淋头么?”

燕怀瑾倒在她身上哈哈大笑,半晌直不起腰来。

独自穿好衣裳,便瞧见裴筠庭坐在桌前,对着满身蹂躏后的痕迹唉声叹气。

他走过去环住她,下巴抵在颈窝处:“做什么叹气呢。”

她咬牙切齿,拉开大半衣领给他瞧:“拜何人所赐?”

“我。”

裴筠庭心怀不甘地起身,扒开他的衣领就是一通胡乱啃啄。

燕怀瑾似笑非笑,任由她在自己身上作尝试,手肘搭于梳妆台边缘,敞着衣领,双腿敞着,将裴筠庭纳入其中,吊儿郎当,漫不经心。

她屡战屡败,可直至最后也没啃出个所以然来。

见状,燕怀瑾乐不可支,笑得肩膀都在颤抖,被她恶狠狠地瞪一眼后,才勉强老实下来。

她嘴硬道:“是不是你的皮太厚了?”

闻悉,他直接将裴筠庭拉入怀中,蹭着脸颊猛吸一口。

太可爱了。

实在是太可爱了!

……

推门而出,霜雪迎面拂来,裴筠庭堪堪发觉,时至四月,燕京竟落起了小雪。

难怪屋内寒凉彻骨。

轶儿与银儿不知何时已候在外头,面色焦急:“小姐,皇后娘娘召您前去。”

刚经历过宫变大乱,故她略微怔愣:“现在?”

“是,先前派人来传过了,说是娘娘油灯枯竭——”

燕怀瑾闻声赶来:“你说什么?”

恰逢展昭自远处奔来,佐证此话:“主子,娘娘昨夜起便不好了,但因不想惊动阖宫,天亮时才肯让人传消息出去。如今江太医也束手无措,这会儿宫里人都过去了,娘娘却只肯见二小姐。”

执手相望,燕怀瑾替她系好披风:“走吧,一块去。”

除晨时请安外,坤宁宫极少像眼下这般人满为患。

裴筠庭望着掩面悲泣众妃,心情五味杂陈。

所谓万艳同悲,只因彼此都明白,这或许也会是她们的结局。在此流下一滴泪,为皇后,更是为自己。

踏入内寝,与床头斜靠着的那人对视时,裴筠庭眼中满是震惊。

“绾绾,过来吧。”

她指尖微颤,一步步朝身形瘦削,面如犒灰的皇后走去,难以相信往常的美人会变成这副病恹恹的模样。

“娘娘……”

皇后示意她在床沿坐下,眼神柔和:“吓到你了?哭什么?”

裴筠庭抬手一抚,后知后觉自己已满脸泪痕。

“唤你来,是有话交代。”

她忙不迭点头:“绾绾悉数听着。”

“淮临平安归来,本宫的牵挂得以落下。这孩子打小铁了心要娶你……倘若两心相悦,本宫希望你们彼此扶持,携手白头。”半长不短的一段话,皇后说得缓慢,断断续续,眼皮稍沉,“再一个,圣上若、若问起我,你便告诉他,不必挂怀。宫变结束,凡事都要大洗牌,本宫还能撑些时日,总归……要见得你与淮临成婚。”

“年少期梦,是我天真,是我无知。不恨了,不念了。”

“既惠余以至欢,又结我以同心。交恩好之款固,接情爱之分深。誓中诚于曒日,要执契以断金。”

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皇后缓缓闭上眼。

她知道,梦里有她的少年郎。

……

燕怀瑾已整整一日未曾进食。

身为皇后独子,他比任何人都难受。

昔日骄傲不可一世的三皇子,头一次展露如此颓废的一面。

裴筠庭左右劝不动他,便打算亲自端来吃食。

没过多久,就瞧见远处宫墙上,有道明黄色的身影,眺望远方。

“小姐?”

“走吧。”

小雪方停,宫墙与雪色交相辉映,一红一白。

“裴二丫头。”经过墙角时,仁安帝开口唤住她,“你可愿与朕谈谈?”

他看上去十分疲惫,仿佛一夜间苍老了许多,周身那股威严随之淡去不少,与其命令,她却觉得这更像一位老者的哀求——因为他实在找不到人说这些话了。

裴筠庭点头应承下来,跟在仁安帝身后,清楚瞧见藏在发间的银丝,以及他压弯的脊背。

“皇后,可有提起朕?”

“圣上何必执着呢?”她淡淡道,“徒增伤感忧愁罢了。”

他未作声,二人沉默地走着,一路行至高楼。

“朕与鸢娘十岁初识。”

台阶上还积着未打扫的雪,他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在回忆昔年,曾发生在此处的场景。

“朕的母亲,当年便是从这威严高耸的城墙上,穿着旧时与父皇成亲的嫁衣,一跃而下。是她,捂住了朕的眼睛。”

“朕数次庆幸,四哥有额娘,二哥有父皇的宠爱,而我有鸢娘,她会永远陪着我。”

“可后来,她对朕说,厌倦了。”

年老的帝王背对裴筠庭,令其无法窥破他的狼狈,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但裴筠庭明白,那双犀利的眸里,此刻应有落寞与泪水。

“她哭诉自己后悔一腔真情,终身托付,最终只是一场破碎的幻梦,将她困囚这紫禁城中,只能日夜怀念年少的时光。冷战时,朕说了许多入不得尔的重话,骂她清高,还利用纯妃刺激她。每次相争都不欢而散,久而久之,便使她心灰意冷。”

“朕是皇帝,身上的重担太多,给不了她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是朕…….是我负她。”

红颜未老恩先断,最是无情帝王家。

“圣上,若您早些对娘娘吐露真心,或许那些话,就该是您去听了。不过没关系,娘娘说,她不恨了。”

“她不恨了?她为何不恨了!”

“圣上——”江公公向前一步,本想拦在裴筠庭身前,却为时已晚。

仁安帝掐着她的衣领,看似质问裴筠庭,实际是渴望透过她,得到另一个人的答案。

求得她的原谅,才能放过自己。

“娘娘说……”裴筠庭艰难道,“年少曾与心爱之人,有过美好的曾经。她和纯妃其实都一样,期盼着下辈子,莫再遇见天家人,莫再,踏入宫门半步。”

“她说,前生宛如镜花水月,美梦一触即碎,所以她选择放下。”

他阴沉着脸,仿佛即刻就要命人将她原地斩首。

可他深深明白,这是苦果。

往昔好似围城,皇后想逃出去,他却想永远留在此处。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回不去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命运

晚春如约而至,自消融的雪水蔓延到青瓦之上,从浅翠如烟初始,万千绿丝绦的垂杨柳随日影飞扬。

草长莺飞,桃红李白,海棠如雨。

脖子上的红痕不宜示人,命银儿将吃食亲手交予燕怀瑾后,左右无法回府,裴筠庭便继续理所当然地留在承乾殿。

玉晖浮动,暖风穿堂,不觉间倦意沾惹眼皮,庄周的蝶闯入识海。

梦里的蝴蝶轻轻振动双翼,满眼捉摸不透的春景,浑如光怪陆离的走马灯,看得人眼花缭乱。

“裴绾绾?”

罗幕轻寒,新莺呖呖间,一个声音传入耳中,裴筠庭在梦中缓缓伸手,竟真抓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

睁眼即为四目相对。

他似乎惊诧了一瞬,随即眉尾软软地耷拉下来,唇畔荡漾笑意:“裴绾绾,做了什么梦?”

明黄色的朦胧日光里,她暂且未能忆起自己究竟梦见过什么,懒倦地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回话,却见他视线下移,拂着她颈上的指痕,渐渐凝眉:“父皇今日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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