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182)

风行烈哭笑不得,轻叹摇头,同双修夫人谷凝清施礼后,退出室外去。

※※※

浪翻云沿岸飞掠,陈令方的官船灯火通明,禁不住奇怪起来,陈令方一家大少平日养尊处优,当不惯舟舶之苦,但看情形,却没有登岸度宿。况且以陈令方的身份,地方州府官员巴结唯恐不及,怎会不邀请他们回府以盛情款待,其中必有原因,心中一动,登上一所民房瓦顶,遥遥望去。

只见官船岸旁守着百多名官兵,防卫森严。

浪翻云心中暗笑,自己和左诗一句戏言,想不到引来如此局面,唯今之计,只有神不知鬼不觉,摸上船去,偷他两坛好酒。再悄悄退出来,想不到自己昨夜才做完“明贼”,今夜却要做“暗贼”,这样下去,偷鸡摸狗的贼勾当必定愈来愈高明。

打定主意,到附近摘了几枝粗树枝,除去多余枝叶,来到下游远处,大鸟腾空般飞往江里,抛出粗枝,凌空提气,一个翻身,往前飞掠,点在粗枝上,“飕”一声贴着水面前掠,再抛出另一粗枝,借点力度鬼魅般沿着水面来到官船旁江上的暗点处。

官船旁泊着三艘快艇,都是灯火明亮,布满把守的兵丁,官船上亦隐见守卫的人。

至此浪翻云再无疑问,知道陈令方必是刚接到有人要暗害他的消息,否则没有理由早前还登楼喝酒,现在却作出如此大阵仗的防卫布置。

要知若要暗杀陈令方,最不智莫如在大江上进行,因为这种官船亦是大明的战船,有坚强的攻防能力,一般高手若要驾舟明来,恐怕未上船便被击沉,空有一身武功也无所施其技,所以最佳的时刻,莫如趁船泊岸时进行偷袭。

这时他也不由有点为陈令方担心,因为对方不来则已,若来必会有足够能力破开封锁,进行刺杀。官兵看去虽是人多势众,威风凛凛,但可惜却缺乏高手,应付不了敌人作“点”的强攻。若对方目标只是陈令方一人,他就更危险了。

想到这里,一沉气,没入江水里。

当他再冒起头来时,已潜过了船底,来到船头处。

浪翻云施出天视地听之术,不一会已对船上江上岸旁的形势了然于胸,双掌运劲,吸盘般吸着船身,倏忽间壁虎般由船身的暗影处爬了上去,来到船头边缘处。

天下间的“盗贼”里,除了盗贼之王范良极外,恐怕没有人能以这样高明的身法神不知鬼不觉登上船去,既能避开了灯光的照明,又能藉船身的斜度,避开甲板上的监视。

浪翻云当然不会贸然翻上守戒森严的甲板上,将耳朵贴在船身上,凝聚耳力,瞬那间整艘船里里外外的所有声响,尽收耳底。

换了一般耳目精灵的高手,纵能听到由船身传来的各种声音,最多也是音质音量轻重不同,但像浪翻云,又或以盗听名震天下的范良极这类级数的高手,耳目之尽到了超凡入圣之境,可以将收进耳内的声音重组,形成一个声音的空间,一个音场,藉之定出声音的关系和位置。

所以一听之下,浪翻云对船上的防守形势,已了然在胸。

两个人的足音由远而近,最后来到头顶处。

浪翻云精气内收,避免对方中有天生特别敏锐触觉者,“感”到他的存在。

头上甲板处传来一阵得意的男人轻笑声,跟着低声道:“陈老鬼的面子真大,一句话传过去,那小府官便连家中守茅厕的兵也调来保护他。”

另一人压低声音道:“真不明白上头打的是什么主意,既要老大杀人又要放出风声,让人防备。”

早先那人道:“不要胡思乱想了。只看陈令方尚未被召上京前,我们三人便给巧妙地安排当起陈令方的护院来,便知上头计划周详,每一步必有后面的原因,我们依计行事使成。”接着低笑道:“区区一营官兵,怎能阻我们八友杀几个饭桶护院和孺子妇人。哈!”

接着两人话题一转,纵谈着苏杭一带哪个窑子里的姑娘床上功夫最好,愈说愈是不堪。

这时下面贴在船身的浪翻云已失去了盗酒的“清兴”,暗忖若陈令方被杀,必乃惊动到朱元璋的大事,其中当涉及京师错综复转的权力斗争,掀起轩然大波,甚至有人因而担上责任,设计这阴谋者可谓毒辣之极。

浪翻云心中叹了一口气,若非陈令方和他有一“酒”之情,这种官场的斗争他绝没有兴趣去管,但现在却不能不理,便当作是用来换酒的报酬好了。

立定主意,先迅速往上一望,记住两人模样后,才往横移去,对于此两人的身份,早已有点眉目。

他在船壁爬行的速度比壁虎还要灵敏快捷,瞬眼间到了船侧靠岸这边。

他不取靠江那边而取靠岸这边,完全是为了捕捉一般人心理上的弱点。因为靠江那三艘小艇,必会全神留意江上和船侧的一动一静,以防有人由江中攀上船去;反之岸上的守兵,留神的自是防止有人从岸上接近,由是疏忽了船这边的形势,更没有那个全神贯注。

就在浪翻云快要进入灯火集中处,在光晕的外缘处,浪翻云探头往甲板上望去。

只见灯火通明下,船舱人口处站了四名卫兵和三名护院打扮的人物,正在低声交谈。

浪翻云微微一笑,泥鳅般游上甲板,贴着甲板一闪,滑到船侧一堆粗索杂物里,其中一个护院似有所觉,往这边望来时,浪翻云早影踪全渺。

护院不以为意,继续交谈。

浪翻云心中暗懔,知道此人武功相当不错,绝非屈于护院之流。原来一般人的视线虽只能看着一处地方,但眼侧的余光却可使任何在视域内出现的东西也可以感应得到。武人经刻苦锻练后,余光的敏锐比普通人强胜以倍数计,浪翻云窜出的角度,取的是那几个人余光不及之处,岂知这人也能感应得到,由此可推出他的武功深浅。

亦因此知道此人当是适才两人所说三个内奸之一,于是更暗中记着他的样貌。

船尾处整齐步声传来,显是巡船的卫兵要往这里来。

对于船舰的结构,浪翻云这自幼在湖里江上长大的人,绝无疑问是个专家,想也不想,贴舱壁游上甲板面二层舱楼的最上一层,由其中一个敞开的窗翻了进去。

室内正如他进来前觉察到那样,并没有人,不过看布置和钻进鼻孔那淡淡的幽香,当知这是一个女子的房间,只不知是陈令方的妻妾或是女儿居所?室内一片黑暗,只从窗外边进了点灯光,不过对浪翻云的锐目当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在卫兵由窗下船侧甲板巡过的同时,轻盈的足音在房外响起。

浪翻云听出来者只有一人,不慌不忙,站在门旁。

门开。

一个身段修长美好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关门时,浪翻云闪到她身后,当她关好门,再转过来时,浪翻云又已到了她背后。

不要说那女子不懂武功,在这种光线下,纵使是江湖好手,除非达到了黑榜级高手的段数,否则休想能发觉连体温也可以控制自如的浪翻云些微影迹。

女子心不在焉地来到房心处,站在黑暗里,像是满怀心事的样子,不要说是浪翻云,连个普通人站在她背后也不会知道。

浪翻云正想乘机拉门闪出去,女子忽地往后退过来。

浪翻云眉头大皱,随着往后移去,否则保证软玉温香,抱个满怀。

岂知女子直往后退,看来不碰上房壁,也不会停下来。

浪翻云当然不能从她左右侧旁开出去,唯有退至贴墙时,往上升起,用手掌发劲将自己悬空吊在房项,还要伸起双腿,以免对方撞在他的脚上。

女子直退至背贴房壁,才无力地靠在壁上。

浪翻云低头望去,只见此女明艳照人,媚态横生,身裁又惹火之极,看来是陈令方的姬妾,禁不住暗赞陈令方艳福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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