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余恨(106)

作者:松风 阅读记录

带着想要补偿的想法,我道:“她把三两喂养的很好,以后就让她专管三两的饮食起居吧。”

“奴婢替她谢过娘娘!”鹅黄高兴地谢恩离去。

本来还不错的心情也因这小小的插曲而消散。我只觉得身心俱疲,倒头躺在榻上,望着房梁发呆。

图南蹲在跟前,用手把我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笑眯眯地安慰我道:“娘娘不必放在心上,鹅黄姐姐是因为她的一个小姐妹昨儿被昭容罚了,今日也许是由己及人,才说了这样的话。”

苏迪儿?

我坐起身:“昭容为什么?”

第113章

图南扶我躺下,道:“大多还是因为些琐事吧。昭容入宫以来一直被陛下冷落,底下少不得就有嚼舌根的。好歹是一部的公主,这样被人折了面子,心里头不痛快。奈何一时又找不到是谁嚼的舌根,心里头一口气发不出来,脾气也就大了。对身边的人,只要有一点不满,动辄打骂。”

“你这样的说法,反倒是陛下的不是了?”我笑笑,随后敛去笑意,道,“这嚼舌根的固然不对,若是听着了,当即抓起来伺候二十个耳光哪里来的送回哪里去。宫里的鹦鹉都是拔了舌的,偏她们长了一张嘴?”

图南从柜中取来一床毯子替我盖上:“娘娘说的是,我这就吩咐下去。”

说着她就要走,被我叫住道:“等等,还没说完呢。”

“娘娘请吩咐。”图南回身站定。

我无意间摸到沈白屿送的镯子,这凉滑的触感十分奇特,让人迅速冷静,脑内的纷乱头绪也梳理通顺许多。

“昭容如此动辄打骂,向来还是带着些部落的习气。这皇宫不比别的地方,她如今是臣妇,并非什么宫中,怎么由得她胡来?想来只学规矩是不够,还得磨磨性子,”我想了想,告诉图南,“听闻塔塔部善制石,你去司饰取快玉石送到昭容处去。陛下生辰快到了,让她替陛下雕琢一块玉佩吧。至于式样……随她开心。”

图南离开后我想到在前线厮杀的张念,忽地觉得很是无趣。我以前以为张念是同我一样,想要自由想要摆脱家族的束缚所以才不愿意被栓在沈涤尘的身边。

现在我发现,她口中所说的广阔天地,是心中的大义和身上的本事。不像我,即便离开了应京,也是靠着别人的庇护过一段不咸不淡的平静日子罢了。就像现在,她领兵在对抗叛军,护佑国家太平。我却在这后宫里与别的女子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围绕着一个男人周旋。

张念是鹤,可以搏鹰。我却如鸾鸟,高傲华丽,但也不过只是供人观赏之物。想到此处,我苦笑一声。

“娘娘笑什么呢?”鹅黄回到殿中,也带来了今日的点心。

我招招手,让她把点心盒子给我拿到跟前:“没什么,不过是想到个有趣儿的笑话罢了。”

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面果子。荷花、莲花、菊花、牡丹、杜鹃个个都栩栩如生。材料都是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了,不过是做的人心思精巧手法精湛,寻摸出许多的花样。

我随手拿了一个放在鼻子下闻闻,倒真是有一股淡淡的花香。

“这是御膳房做的新花样,听闻是以花入料了。”鹅黄道。

因为实在没有胃口,我将手中的面果子又放回盒中:“是滇南的厨子吗?”

鹅黄惊到:“娘娘如何得知的?”

我道:“滇南四季如春,花的种类繁多。书上说滇人常以花入膳,各时令不同,所食花类也不同。年前就听说滇南要送个厨子来,算日子早该到了。”

鹅黄又问:“既是这样精巧新颖的东西,娘娘怎么不尝一口?”

“没有胃口。”我闭上眼睛,将脑袋放空。

不料鹅黄一句话又将我拉回来:“是因为明日五公主前往玄清观的原因吗?”

“明日?”我睁开眼睛,“明日就去了?不等等两个孩子?”

“五公主整日里锁在屋内不出门,陛下说让她先住到玄清观去,换换心情。”鹅黄将点心盒子拿走。

图南也在这时回来了,据她所言,苏迪儿拿到玉石,知道是为沈涤尘制作生辰礼物,不仅没有不满,反倒是十分高兴。看来她对沈涤尘果真是有些真情在的。

昶河边我们的军队还在与叛军激战,但因为随着驰援的人马越来越多,我军已经初现战胜的态势,所以应京之内的百姓都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均瑶离开皇宫的日子算不得是好日子,厚重的乌云沉沉地压着,好像转眼就要压到人的头上来,如今天气也不似之前那般冷,细雨夹杂着雪花淅淅沥沥地下,既不轻柔,也不暴烈。只叫人说不出的压抑。

本来沈庭风说要来相送,可现在却被战事绊在昶河。再有,均瑶身份尴尬敏感,沈涤尘不会来,各处的命妇不会来。喏大的应京中,唯有我来相送。

没有安排鸾车,不过是一辆普通的四匹马的马车停在宫门口,从小陪着她的阿尧跟着在身旁。

均瑶以臣子的礼节对我福了福身,恭敬而疏远道:“蒙皇后娘娘不弃,相送至此处。”

我知道,她对我和沈涤尘,多少都是有些恨意。我们的关系再也修补不到从前的样子了。我伸手想要去扶她,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只得带着尴尬收回手,嘱咐道:“均瑶,你在玄清观一定要保重自身。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派人来告诉我,千万不可随意作践自己。”

均瑶低垂着眉眼,眼神空洞,她颓然道:“这人世间尽是苦厄,上天怜悯,当真收了我去,那倒是我的造化了。”

“别说这样的话,”我一把抓住她的肩,“你想想鹭儿和鸢儿。他们已经在来见你的路上了。”

听到两个孩子的名字,均瑶的脸上终于有了些鲜活的表情。她抬眼看我,哆嗦着嘴唇,带着些希冀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可答应将他们养在我膝下了?”

“还没有。”我摇摇头。

她的眼神瞬间又暗淡下去,整个人比刚才更加萎靡。

“可是,”我话锋陡转,拔高声音,“只要是活着,尚还有希望。我这辈子自结识你以来,可曾骗过你?我一定尽我所能,将鹭儿鸢儿送到你身边。”

一滴,两滴。

均瑶的泪滴落在我的手上,她没有抬头,没有说话。只是流泪,然后是低声的呜咽。终于,她扑到我怀中放声嚎啕。

她边哭边问:“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就到如此地步?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我抱着她,将她死死搂在怀中,任由她的眼泪浸湿我的衣服。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就到了这样的地步。一个为什么背后,可以有许多的理由,再顺着这些理由追问下去,还有更多的为什么。

我没能找到任何一个答案可以回答她。

载着均瑶的马车缓缓驶出宫门,我一直站在宫门口目送她,直到她消失在视野中。鹅黄小声提醒我:“娘娘,陛下还等着呢。”

第114章

寝殿的门紧闭,门口的侍卫将图南鹅黄拦住:“陛下有口谕,只让皇后娘娘一人入内。”

图南和鹅黄退到台阶下,我在门口站了片刻,寝殿中没有一点声音,隔着门也判断不出沈涤尘在做什么,于是终于推开门跨入。

脚刚落地,身后的门已经被关上。我环视一眼,寝殿中空无一人。窸窸窣窣的微小响动从屏风后传来,沈涤尘应是在屏风后没错了。

“陛下?”我试探着叫了一声,没有人回应。我只得走到屏风跟前一探究竟。

屏风后是一站一坐两个人影,从身形判断,躬身站着的是阮言一。坐着的,除了沈涤尘自然也不会有旁人。

正在我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的时候,沈涤尘发出一声闷哼。躬着身子的阮言一直了直腰,拍拍手,道:“陛下,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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