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余恨(113)

作者:松风 阅读记录

希望就是希望,事实总不乐见希望落成。

我早膳还没用完,沈涤尘便已经到了。他将殿内的人都打发走,迫不及待问我:“朕让皇后办的事皇后可办妥了?”

“陛下就这么相信蜜合?陛下昨夜答应我的呢?”我心中有些不悦,语气也算不上友善。

沈涤尘倒也不在意:“你总把别人想成你。你总说朕是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念儿,皇后又如何不是呢?”

这个男人……我气极反笑。真不知道张念究竟喜欢他哪一点。

我从书柜的暗格中取出那个牛皮袋子,随手扔到沈涤尘脚下,冷冷道:“看来陛下也没有多爱张将军。”

第122章

沈涤尘弯腰从地上捡起脚边的牛皮袋子,拍了拍上面沾染的灰尘:“皇后,要有容人的雅量。”

我突然间想要发笑,我不了解他,他也不了解我。他竟是以为我担心张念回来会抢了我的位置,所以才横加阻拦。

他打开牛皮袋子,抽出里面的信笺亲自过目了一遍,又查看了树枝是否是两长一短三根。等仔仔细细检查过了,喊来柳道可道:“阿朗要在应京多歇息几日,这东西就由你送到石安郡的李郡守手上。务必要亲手交给他本人。”

好一个忠心耿耿的柳道可。他路过我跟前时,我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这一声微乎其微,但耳力过人的他到底是听到了,脚步一顿,但并没有停留。

“皎皎,”沈涤尘扶住我的肩,用安抚的语气对我道,“你会永远都是我的皇后。”

被他这样妄自揣度,我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厌恶之感。面上却强颜欢笑,道:“我知道,陛下待我怎样,我心里都明白。”

“陛下,”陇客前来禀告说,“修仪又做了家乡菜,想让陛下赏脸品鉴。”

沈涤尘先看了看我,这才对陇客道:“让她准备接驾吧。”

说完他拍拍我的肩:“修仪到底也是部族的公主……”

我微微一笑,抬手替他整理衣着:“修仪不仅是部族的公主,她对陛下还有一片赤诚纯粹的爱慕之心。陛下是该多与她亲近的。”

“皎皎你能这样想,不愧是朕的皇后。”沈涤尘对我的回答很是满意,走前还不忘让陇客给我去膳房取今日新熬的血燕羹,说是专程为我准备的。

沈涤尘的话让我只感觉一阵恶心,哪还有心情吃什么血燕羹,于是对陇客摆摆手,道:“你让膳房做些屹楼可以吃的点心,并这血燕羹一块送到万昭容处去吧。”

陇客略略犹豫,道:“娘娘气色不佳,多少也该吃些进补的东西。”

“好,”我点头笑笑,“你去吧。”

不知是春困还是疲累,我倚在窗前竟睡着了。

我每每倚着窗睡觉,总要做梦,只是想不到今日梦到的会是张念。

她长发高高束在头顶,英姿飒爽,穿着的是那年春狩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身衣衫。她眉目间带着春风得意,大步流星向我走来,走到跟前,她的目光刹那间变得凶狠,伸手扼住我的喉咙,问我:“为何?为何要将我困在笼中?”我则拼命摇头,用手拉扯她的衣衫,想喊,却喊不出声音。只能一遍一遍在心中重复:“不是我!不是我!对不起……”

就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她的衣物幻化成羽毛,面目逐渐扭曲,最终变为一只鹤。张念,或者说这只鹤与我同被困在一个笼子中,她用力煽动着翅膀,一遍一遍地撞击着笼子,血染红了她的羽毛。

最终,翅膀也折了,掾也断了,爪子也磨破了。她从高空坠落下来,“啪”的一声重重砸在我身边……

“啊!”我从梦中惊醒。

鹅黄和图南齐齐跑到我身边,问:“娘娘是做噩梦了吗?”

图南将我扶到床上,鹅黄关上窗户道:“现如今虽说已经是春天了,早晚到底还是凉。娘娘穿得单薄,在这窗沿上趴着睡觉,小心染了风寒。”

我接过图南递来的热水喝了一口,身体暖和许多,笑道:“我倒是愿意痛痛快快病一场,正好将这些糟心事全部避开。”

“唉……”鹅黄重重地叹息一声,“陛下的行事,奴婢是越发的看不懂了。若说陛下爱张将军吧,偏偏又不肯如张将军的意。若说不爱吧,又时时刻刻记挂着……”

“鹅黄!”我厉声道,“平日里我纵着你们,不承想把你们纵成这个样子。你好歹也是自小跟在太皇太后身边长大的老人儿了,难道不知道这些话别说这殿内没别人小声议论了,就是想也别想。”

“噗通”一声鹅黄双膝跪地,道:“奴婢知错了。”

“你且先……”近来鹅黄的嘴上越发没有遮拦,我本想让她跪上一炷香时间小惩大诫,只是外面的侍女来禀报说万昭容特地来请安。

顾及到鹅黄的面子,我还是将她扶了起来:“万万记得祸从口出,少说少错。”

鹅黄点头:“奴婢记住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说话间侍女已经引豆儿进来。

豆儿微微欠身向我行礼:“皇后娘娘万安。”

我伸出手虚扶一把,道:“快坐吧,别站着说话。”

落了座,豆儿接过鹅黄递过来的茶,道:“鹅黄阿姊在娘娘这养胖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习惯叫鹅黄阿姊,总也改不过来。沈涤尘对此倒也不反对,掉过头来笑豆儿这么多年过去只要一叫鹅黄阿姊,还是刚见面时候的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

豆儿称呼鹅黄为阿姊这件事,我们都习以为常。只有鹅黄不行,不光她不行,礼法也不许,所以每每豆儿叫她,她都将手摆得看不清到底多少个指头:“昭容这是折煞奴婢了。”

“宫中就这么几个姐妹,我向来又怠惰,一早免了你们的晨昏定省。你怎么今日得空过来了?”我问。

到底是养过三两几年,三两一见豆儿,不停地用下巴去蹭豆儿的脚,最后干脆直接跳到豆儿的膝上打起了盹。

豆儿顺着三两的毛,道:“说是来谢娘娘今早的一碗血燕羹,倒不如说是想找娘娘说说话。我在这宫里本就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陛下对屹楼的功课抓得紧,上个月初就找了先生来开蒙。不论寒暑的一早就接到书斋去了。留我一个人在殿中,怪冷清的。”

“也难怪,”一阵风吹来,我觉得有些冷,缩了缩脖子,“你那边伺候的人本来就少,也没个投缘的侍女。你看修仪殿里就日日歌舞升平,变着法的做家乡美食,好不热闹。”

豆儿挪了挪地方,将身体倾向我,凑过来压低声音问:“又寻了眉目把陛下叫去了?”

我噗呲一笑,接过图南递来的披肩披上,道:“看来这位小公主没少从妹妹那里截人。”

豆儿也笑:“陛下每每来看屹楼,十有八九要找人来请。不过陛下似乎不太喜欢她,请五六次才会去一次,去了也坐不了多久就离开了。”

意料之中。

如今沈涤尘满心的张念,哪里顾得上苏迪儿。

第123章

“娘娘,”豆儿问,“你说,这位小公主对陛下,是真心的吗?”

我也伸手去逗豆儿怀中的三两,略思考了一阵,摇摇头:“说不好。”

苏迪儿之所以留在宫中,为的是牵制塔塔部。她所谓修仪的身份,也不过是拷住她的锁链。沈涤尘既不看重她,对她也没什么情谊可言。

我相信以她的聪慧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可她却仍是为了讨沈涤尘的欢心做了许多的功课,付出良多。我与她接触少,又有冲突,很难看出她这般辛苦究竟是为了塔塔部,还是已经对沈涤尘芳心暗许。

“依我看啊,”豆儿道,“多半是真心的。她看陛下的眼神……怎么说呢?既有崇拜,又有感激,还有欣赏,爱慕。这样的眼神装是装不出来的。”

说着豆儿突然叹息:“只不过陛下眼里除了张将军和娘娘,谁也容不下。这小公主将来注定是要吃不少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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