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余恨(121)

作者:松风 阅读记录

“咱们娘娘帮过的人还少吗?如今娘娘名声在外,没有人不夸赞娘娘是贤后的。”鹅黄笑道。

“那也有那恩将仇报的呢,”图南对着苏迪儿现居的临华殿的方向白了一眼,“娘娘真心实意待她,吃穿用度一应不少,她却总喜欢争风吃醋,闹出许多风波。丝毫没有一点公主的气度。”

我轻声斥道:“不许胡说。她既进了宫,就只是修仪,不是什么公主了。”

鹅黄点点头:“说起了,修仪侍奉陛下多年,又有过一个孩子。这些年陛下既不纳妃,也不选秀。最常去的就是临华殿了,可怎么也不见提升她的位份?”

沈涤尘之所以不纳妃选秀,一来心里还是装着张念,再有就是他现在羽翼丰满,也无需再靠与女子联姻来稳固政权了。

我将手伸进被子感受里面的温度,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道:“好暖和呀!咱们啊,过好自己的日子,君心难测,少琢磨陛下的想法。”

“娘娘说得是。”图南替我放下帷帐,吹了灯。

寒蝉嘶鸣一夜,关了窗也隔不住这凄凄的叫声。

一觉起来,我坐在床上只觉得头昏脑胀,打了个哈欠又倒在床上,隔着帷幔对外面的鹅黄道:“好鹅黄,你差两个人去豆儿和苏迪儿处,今早就不用请安了。我睡得不好,头疼得很。”

鹅黄的声音中带着关切:“想是昨夜蝉鸣声太大,扰了娘娘吧?今天我就找人去把这些秋蝉粘下来。”说着就听到她吩咐侍女的声音:“你们两个,速速去修容修仪处,就说今日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不必来请安了。现下请安的时辰就要到了,你们得快些,若是等修容修仪梳洗好了再去,可就不妥了。”

等两个侍女领命离开,鹅黄走到我床边掀起帷幔一角,问:“娘娘,要去找个医女来看看吗?”

我静静感受了一下,回复道:“现在倒也不是很疼了,先不用传医女,我再睡一会儿。”

再醒来的时候,沈涤尘正坐在我的床边看书。我揉着惺忪的睡眼,坐直身体,问:“今日是望日吗?”

沈涤尘放下书弹了一下我的额头:“看来皇后真心是不欢迎朕啊。”

我捂着额头弯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声音透过被子闷闷地传出来:“陛下昨日才来过,今日又来,未免也太勤了些。”

“你是在怪朕这两年冷落了你?”沈涤尘问。

我摇摇头,重新坐直身体:“陛下今日不忙吗?”

“忙,”沈涤尘道,“不过李陟遐派人给你送了甜脆柿,朕顺带手给你捎过来了。”

什么顺带手?明明就是他自己疑心深重,李陟遐每每给我送信送物件,都需得先让他过一遍手。

“甜脆柿?”我一翻身下了床,问:“在哪呢?早就馋这一口,总算是到季节了。难为陟遐一直惦记着。”

沈涤尘弯腰将我的鞋拎到我面前:“论做弟弟,整个大郢也没有谁比他更贴心了。不过……”他看了我一眼,接着道:“你这个阿姊,还有李右丞这个做父亲的,对他可不够上心啊。”

我拿起桌上已经洗净的甜脆柿咬了一口,道:“嗯!好吃,就是这个味道。陛下倒是说说,我和父亲对陟遐哪里不够上心了?”

“李陟遐早就到了婚配的年纪了吧?”沈涤尘笑着接过我递给他的柿子,“怎么也不见皇后替他张罗?”

我皱皱眉,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可李陟遐身份实在是尴尬。若是配个与李氏同等门户的吧,他的出身让他与前朝割舍不断,沈涤尘难免会多心。可要是替他迎一个小门户的,他真心喜欢倒也罢了,倘若他不喜欢,那实在不值当。

沈涤尘今日提起来,我便问他:“依陛下之见,谁家的女儿最合适?”

沈涤尘也咬了一口柿子:“依朕看,鸿胪寺佟复家的幺女不错。”

“佟复的幺女?”我道,“我没见过真人儿,倒是略有耳闻,外面传说她人品俱佳。”

沈涤尘点点头:“这女子作词有些水平,哪日你得空了将她宣进宫来,也算是替李陟遐掌掌眼。”

我嘴里嚼着柿子,含混不清道:“嗯,好。”

沈涤尘倒也没有坐很久,不多时就因为前朝的事回了御书房。我看着前厅摆的两大筐柿子犯愁。

就是东明殿上下放开了吃,吃三天也吃不完啊?

恰巧这时图南和阮言一从外面进来,我笑道:“快快快,阮公子。快马从璋州送来的新鲜甜脆柿,多拿些去尝尝吧。”说着就一个劲地往他怀里塞柿子,推得他后退两步,连连道:“够了,够了。”

又让鹅黄给宫里各处都送了些,我这才有空坐定问图南:“钟大人怎么说?”

图南道:“钟大人说,朝廷已经给贡、川两州拨了赈灾款。是由户部尚书徐晏礼亲自督办。”

“又是徐晏礼那个老滑头,”我头疼还没好,又添了烦心,“这老滑头自从徐时笙被陛下厌弃,总是变着法儿地讨好陛下,做事毫无原则章法。他因为没能把第二个女儿送进宫的事,与李氏就不大对付。如今对接的是兄长,以徐晏礼的性格,难保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我得告知兄长,让他早做准备。”

说话的功夫阮言一已经将柿子在桌上排得整整齐齐。他道:“那娘娘替李州牧想好应对之策了吗?”

他这一句话问得我哑口无言。

“准备笔墨吧,”阮言一对鹅黄说完,转头又对我道,“我正好有些拙见想要呈给李州牧。我说,娘娘执笔可好?”

第133章

我镇纸一扫,将信笺铺平,提笔沾了墨汁,等着阮言一的话。

阮言一坐在一旁,手指轻轻叩击桌角,过了有一会儿才缓缓吐出“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八个大字,就再没有说别的。

我运笔写完最后一个“宁”字,等了一会儿仍不见他开口,于是问道:“没了?”

“没了。”阮言一道。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在信笺上写道:“敬告阿兄……”

待一封信写完,我没有立即将笔放下,只又问此刻正吃柿子的阮言一道:“阮公子当真无话了?”

阮言一转头看我,认真道:“李州牧是聪明人,且有担当,他知道自己应当做什么。我这几个字,不是替他出谋划策,只不过是表达对他的肯定和钦佩罢了。”

“好吧,”我将笔搁置,轻轻地叠好信笺,将它递给阮言一,“鹅黄和图南到底是我贴身的人,这么大摇大摆地出宫还是太打眼。阮公子有随意进出皇宫的腰牌,不如劳烦您出宫替我跑一趟,将这封信交给蛟三,让他找个信得过的送到贡州给兄长。”

阮言一恰好一个柿子下肚,他站起来拍拍手,接过信略一躬身:“乐意为娘娘效劳。”

蛟三办事我很放心,只要银子给的足够,他一向是办得既快又妥帖。信送出后第五日,徐晏礼还未至蜀地,我便已经收到哥哥的回信了。按照路程粗略一算,应该是日夜不歇赶路来回的。

信上没有多余的寒暄,哥哥只说自己已经有应对之法,让我无需担心,又说了些客气话,谢过了阮言一的提醒。

哥哥自小行事就稳健,他说无需担心,也就真的无需担心。

我将信连同信封一起用烛火点燃。火苗窜得很快,顺着我的手指险些就要撩到衣袖,我轻呼一声松了手,点燃的信落到地毯上。

鹅黄和图南见状,赶忙上来又扑又打终于是没有酿成意外。

“娘娘要做什么大可吩咐我们一声,让我们来。伤了玉体可如何是好?”鹅黄说着往屋内走,图南则收拾着地毯上的纸屑。

我揉着被火烧疼了的手指,一颗心“砰、砰”直跳,这让人很是不安。

很快鹅黄就带着一个炭盆和一瓶药膏从里屋出来,她将药膏递给图南,自己蹲到地上把烧了一半的信和一些已经成为灰烬的纸屑都捡到盆里,用烛火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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