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余恨(61)

作者:松风 阅读记录

他似乎浑然不觉得一个粗使丫头认识《岭外东观》有什么不对。难道是我多心了吗?

“对不住,对不住阮公子。”我连忙向他道歉。想到从前在东宫里,沈涤尘对我说过,‘藏书阁你可以随意去,我的书房你切莫踏足’。我补充道:“从前的东家目不识丁,不设书房,也从不看书。”

说话时我无意间看到阮言一身后一处上坡上有一旧屋,看样子有些年头没人居住了。

我指着那屋子问道:“请问阮公子那是谁的居所?”

阮言一回头看了一眼道:“听孟源说原本是村中吴伯在住,前些年吴伯娶了媳妇到县城里经商,也就没有人住了。”

“吴伯?”我问。

“这不是很明显吗?”阮言一笑道,“吴伯是吴季和吴仲的哥哥。”

我还是觉得很费解:“孟源是外乡人,住在村外倒也说得过去,这吴伯不应该是本村人吗?为何也住到村外头来了。”

“唉,这便是村里的人情世故了,当年吴伯的爹娘去世时就留下两间屋子,一开始吴季和吴仲年纪小,倒也还够住。后来吴季吴仲两兄弟成婚,吴伯为了弟弟们,也就自己个搬出来了。这村中没有合适的地方,他就自己寻了这么一个地。你别说,这还真是块风水宝地。他在这住了两年,媳妇嘛也娶了,还存了些经商的小钱,如今都住到县城里去了。我时常啊就劝老孟,不如修缮修缮咱们也去风水宝地住住,说不定明年也娶媳妇了。可他偏就不肯,说自己这也是块宝地。”

“你不是年前才被救起来吗?如何知道的这样详细?好似亲眼所见似的。这都是孟大哥告诉你的?”我调侃道。

阮言一得意地挑眉:“自然是靠着我个人的人格魅力。孟源哪里有时间与我闲话这个,不过嘛,村里不是还有花婶和春嫂她们嘛。我想要在此处长久地居留,那自然是得多多了解此地的风土人情才是。”

呵,我对他敷衍地笑笑,还是第一次有人能把自己对“风月消息”的爱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第57章

“你可有想过长久地留下来?”

入夜之后,我坐在房间里心里反复回想着阮言一白天的时候问出的这个问题。他问出口的时候,我有一瞬间想脱口而出“想。”,恰巧妆成在我话未出口时喊我。我最终还是没有回答。

此时妆成正在收拾晾干的衣物,我问她:“妆成,你想留在这吗?”

妆成抬起头,睁大了眼睛,脸上带着惊喜:“可以吗?小姐!”

见我不说话,她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去,继续收拾衣物,嘴里喃喃道:“想必是不行,这里离应京太近了,况且也有诸多不便,小姐一定住不习惯这里的。”

我自然是想留下来的,但怕就怕沈涤尘和父亲找到我,到时候不止是孟源和阮言一,恐怕整个吴家村都要被牵连。

不过妆成倒是提醒我了,若是妆成都觉得我住不习惯此地,一定不回在此地居留。那父亲和沈涤尘自然也会这么认为。若是能找到一处远离村子和孟源的住处……

是了,吴伯的破屋。

若是能把吴伯的破屋修缮好,既远离村子和孟源,周边又多有村民设下的陷阱,前面就是林地,方便藏匿。再合适不过了。

我用手指戳戳妆成的额头,笑道:“小丫头,你怎就知道我住不惯?”

妆成复又抬起头,眼中的烛火跳跃:“那小姐是要留下来吗?”

“去把陟遐喊进来吧。”我并没有正面回答妆成,我想,这样大的决定还是应该先与李陟遐商议之后再说。

妆成打开门,我补充道:“悄悄去请,别惊动其他人。”

妆成点点头出去了。

很快妆成带着李陟遐回来,我让他们把门关上,低声问李陟遐:“若是我们在这居留,可行吗?”

“阿姊喜欢这里?”李陟遐问。

我和妆成点点头。

李陟遐沉吟片刻:“若是阿姊们喜欢,留下来也无不可。只是需得搬到稍远些的地方去。”

“若是那边的人……”我说出自己的顾虑。

李陟遐目光坚定:“无妨,有我在定护阿姊们周全。”

有他这句话,我安心许多。对他和妆成把自己的想法和吴伯的破屋和盘托出。

“阿姊考虑得周到,”李陟遐道,“那屋子我也注意到了,修缮问题不大。只要向孟大哥借些工具,我可以解决。“

第二日,我们同孟源说了想要修缮吴伯房子长住的想法,孟源表现的很高兴:“工具不成问题,我也可以帮忙。”说着他放下手中的活,“走吧,我们今日就去看看情况。”

“去看什么?怎么也不叫叫我?”是阮言一从屋子里推开门走出来。他一如既往的素色宽袍大袖,一支木簪随意将头顶的发髻挽结,若不是那张脸上带着的狡黠的笑意,倒也颇具几分仙风道骨。

孟源见是阮言一,指着厨房笑道:“昨晚公子给我讲经辛苦了,今日怎起得这么早?我在厨房给公子留了米粥和烙饼,公子要是饿了不妨用些。我们都已经吃过了。”

阮言一摆摆手:“我不饿,留着做午饭吧。我本想多睡会儿的,但听闻你们要出门,便也躺不住了。”

我想到他昨日对我的试探,心中不满,白他一眼道:“想不到阮公子耳力如此这般优秀。”

“娇儿姑娘过奖了。不过是阮某一点不足为人道的长处罢了。”阮言一全然不顾我话中的讥讽之意,反是颇有沾沾自喜之意。

就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里的感觉,我一口气没出出来,别过脸去不愿看他。

此时李陟遐和妆成已经收拾妥当。

“孟大哥,我们走吧。”李陟遐道。

孟源点点头,对着阮言一道:“公子可同我们一道?”

“阮公子一个柔弱文人,还是留在家中看书吧。”我怕他昨日的试探是别有用心,赶忙出言阻止。

谁知孟源却道:“娇儿姑娘你有所不知,阮公子对土木营造颇有见地,说不定对你们的修缮有所帮助。”

阮言一双手抱头,悠哉悠哉地走向孟源:“老孟盛情邀请,却之不恭。那我便同你们一道去看看吧。”

路过我的时候,他故意低头对我露出他那狡黠的笑:“在下不才,不过是自小读的书杂了些罢了。”

我一时气急,竟想不出话来堵他。

“阿姊!走了!”妆成喊我。

我越过阮言一,奔向妆成。

这屋子看着近,我们却走了许久才到。到了近前才知道,房子的破损比我想的要严重许多,可以说基本只剩梁柱了。这可怎么修缮?我心凉了半截。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安身之所……

“确实是不太容易修缮。”身后的阮言一似乎看出我的心思。

“不过这倒也不是坏事,”他接着说,“吴伯建屋的时候积蓄少,大部分的钱应该都用来做梁柱了,其他地方用料差,山上多露水,多风,加上长期无人居住打理,自然就是这样。但好在房梁和立柱坚固,整体来说框架还在。至于别的,可以依着娇儿姑娘和妆儿姑娘的喜好来重建。虽说要多耗费些时日,但肯定住的舒心。”

妆成听了自然是开心雀跃,我却担忧夜长梦多。且重建也非易事,耗费巨大不说,我和妆成只能做些杂务,其余全靠李陟遐一人,怕也是心力交瘁……

我有些失望:“阮公子说的轻巧,重建耗费巨大,我们姐弟三人能力也有限……”

“娇儿姑娘无需担心,”孟源道,“这些活我是做熟了的,必定给你做的又快又好。”

阮言一也道:“老孟别说大话,我画的图纸若是没有我亲自指导,任你手艺再好,恐怕也难成事。”

几日相处下来,孟源是个热心的,他说要帮忙,定会尽力相助。只是这阮言一,常常试探,却又热心相助。我实是不懂他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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