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余恨(65)

作者:松风 阅读记录

“你姓阮,你一人错,全族皆为你受过。”柳道可提高了声音。

阮言一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阮家最大的罪过,就是祠堂里那块丹书铁券。先帝不动阮家,难道是因为阮氏安分?别说如今先帝新丧,储君还未登基,就算是新帝即位,又岂敢动我阮氏?”

话音刚落,陈翀手中的剑已经抵在阮言一的喉头。孟源手中轻弩的弩箭则瞄准了柳道可。

“陈翀!”我喊道。

僵持之际,李陟遐回来了。

他并非是一个人回来的,身后还跟了蛟三带着许多人。

他们把柳道可一行人团团围住,拔出武器,两相对峙。

李陟遐面无惧色走入院中,枪尖直指陈翀的心窝:“柳大人派人跟着我,阻挠我回来。便是为了来此为难我阿姊和朋友的吗?如此恐怕非君子所为。”

陈翀道:“李陟遐,你以为你现在是李右丞的义子便能为所欲为了吗?你一个前朝余孽,注意你的身份。不要以为朝廷不处置你就什么也不知道。若是惹恼了朝廷,抓你回去枭首。”

陈翀话音未落,蛟三已经带着人逼上前一步,李陟遐抬手示意蛟三勿要妄动。

“前朝?”我问。

刀都已经架在脖子上了,阮言一却有心思对着我笑道:“看来娇儿姑娘也不知晓杨兄的身份。我原以为你们是一起的,看来我就猜中了五分。”

阮言一说得云里雾里,我看向李陟遐,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答案。

“没错,阿姊,我是前朝安王姬照的孙子。”李陟遐坦然道。

妆成闻言也十分震惊,问:“可公子不是说公子是被……”

李陟遐深吸一口气,缓缓叹出,道:“卖儿卖女的,确是我父亲。安王那一代,国已经破了,父亲多少还有些家底。可东躲西藏连年征战,到了我这一代,已经算是穷途末路了。”

柳道可幽幽开口“既已知穷途末路复国无望,便当安分些度日。你如今召集前朝旧部的后代公然与朝廷对峙,你可知是多大的罪过?”

第62章

“好啊,好!”我气急反笑,“好一个前朝旧部,好一个公然对峙。这朝中有谁不知李陟遐是李正则的义子,受李家提携?如此大一个罪名扣下来,柳大人这是在说我李家包庇窝藏前朝势力,要公然造反吗?!”

柳道可抱拳道:“微臣不敢!”

外面传来呼喊声,顺着声音望去。竟是一队士兵押解着吴家村的村民往这而来。为首的人穿着重甲,手中拿着鞭子不时抽打那些走得慢的村民,哀嚎声不断。

蛟三看到此景,怒瞪着柳道可一行人,狠狠啐了一口:“下作。”

陇客急急奔到为首的那人面前,道:“程将军,不可啊!殿下吩咐过不要伤了人。”

被称作程将军的那人一把把陇客推开,怒道:“一帮窝藏太子妃的罪犯,也配叫做人?”

人群中花婶和春嫂早已被吓得脸色惨白,却仍旧用自己的身躯把年幼的孩子牢牢护在怀中,吴季和吴仲等男子身上有好几处已经被鞭打得皮开肉绽,但他们依然把妇女幼童挡在身后……

自我来了此处,受到他们许多的帮助照顾。可如今……如今是因为我,让他们平白遭受这无妄之灾。

即便如此,他们看我的眼神中亦没有一丝的怨怼。

孟源举着轻弩朝姓程那人射过去,那人头稍稍一偏轻易躲过了。一旁的士兵几乎是同一时间挥刀砍断了孟源的左臂。血溅出来,灼烧着我的皮肤。

孟源倒在地上抱着断臂撕心裂肺地喊叫,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阮言一,妆成和我赶紧去查看他的伤势。妆成顾不得什么体面清白,当场解开自己的衣带和衣服给孟源包扎。

好在阮言一懂得些医术,血很快止住了。

我用手指着柳道可的鼻子:“柳道可!”伸出的手上沾满了孟源的血,不住地颤抖。

柳道可眼中含着隐忍,不为所动。

这一刀下去,村民们被吓得瑟缩在一起,看向我的眼神里也带上了恐惧。我知道,这一刀砍断了我与他们之间的联系,也砍断了我的所有退路。

强撑着站起来,我对陇客伸出掌心。

陇客心领神会,把背后包裹中的太子妃印信和册宝交予我手中。

我高举手中的太子妃印信,对柳道可道:“而今我以郢朝储妃的身份命令你,让随行的医士为孟源医治。”

柳道可冲陈翀点点头,陈翀立即喊来三名医士把孟源抬入屋中。

见孟源得到救治,我情绪平静许多。又道:“放了吴家村的人。派人送他们回去,为他们治伤。每户赠银二两为他们压惊,以示朝廷恩泽。”

柳道可挥挥手,一队人马上前扶起吴家村的村民往村里去。

“把这位程将军……”

话未说完便被柳道可出言打断:“太子妃!”

我与那程将军四目相对,若是眼神可以杀人,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我自然知道即便我是储妃,也不能随意处置一个将军。那是僭越。

程将军心中自然也明了,所以他才敢如此坦然与我对视,眼神中甚至不起一丝波澜。

我收回印信,长叹一声望向天空。

如今刚入秋,大雁已经南飞。我心中百感交集,此生恐怕是再也飞不出应京那个牢笼了。

半晌,待我确认村民已经全部安然返回家中,我才对柳道可道:“我还需收拾些物件。你们就在此处等我吧。”

“是,听从太子妃吩咐。”

孟源的伤已经被妥善地包扎好。此刻躺在床上,脸上苍白,嘴里不停喊着娘。我伸手探了探孟源的体温。还好,没有发烧。

阮言一替孟源擦着汗,问我:“你真要跟他们回去?”

我点点头,开始收拾细软。

李陟遐拉着我的手制止我的动作:“阿姊!你若不愿意,大可说出来。我便是拼着这条命也……”

“陟遐,”我看向他,“我不愿意,但我必须得回去。回去不过是失去些自在,没有性命之虞。可若不回去,就还会有人因我而流血丧命。他们何辜?”

说着我转头向一旁泪如泉涌的妆成道:“妆成,你自小跟着我,从未真正自己选择过。今日我最后再替你选一回。你不止一次两次告诉我喜欢此处,那你便留下来,我会放你的身契给你。”

“太子妃……”妆成抱住我,“我要跟着太子妃。我不会抛下太子妃的……”

我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对她柔声说道:“你已经陪了我许多年,今后你便只为自己活。怎样痛快便怎样活。我把存票留给你,主仆一场,算我送你的临别礼物。今后不论你是嫁人还是做些买卖,有银钱傍身总是要硬气一些。”

临别的话总是格外的多,我嘱咐妆成道:“你心直口快,从前在我身边也不怕得罪别人,但今后不同。你要学会三思而后行,说话也需得慢上三分。”

我从怀中掏出来一块随身的玉佩塞到妆成手中:“分别之前,你还要帮我做件事。你要帮我照顾好孟大哥,直到他痊愈。若有什么变故,带着这块玉佩去找母亲。”

妆成泣不成声,只是点头。

“陟遐。”我看向李陟遐。

他摇了摇头:“我跟阿姊一起回去。”

“嗯。”我没有制止。相较于我,他更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他的身份已经暴露,若还继续留在民间。不管他心中是否真有复国的想法,朝廷也不会再留下他和蛟三一干人等的性命。只有他回去了,这些人才有可能活下来。

找来找去我才发现,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来的时候就是空着一双手,如今要回去了。带着这些东西也用不到。索性还不如什么也不带了。

李陟遐也是这么想的,他只是提着来时的长枪,别的什么也没带。

阮言一把我们送到门口,我停下脚步对李陟遐道:“陟遐,你去让柳道可给我寻些垫子被褥,把马车里铺的舒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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