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石梓尧的感情一直都是复杂的，如果可以的话，石梓尧是407里他唯一不想亲手杀死的人。

毕竟他们从前……

年蕴闭了闭眼，不让心绪占据心神。

“动手吧。”

他说道，洛北和兰守相应点头，冲上去与石梓尧周旋，年蕴紧皱着眉头，说不出的难受堵在胸口。

到底发生什么了，让他变成这副模样了？

石梓尧虽然失了神志，但是他的攻击却一点不饶人，招招都是极其阴狠的力度，颇有种同归于尽的既视感。

他身上的绷带开始到处渗血，雪白的绷带被染的斑驳，而他本人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一样，只想撕碎兰守和洛北。

耳边是嘈杂的声音，眼前是看不清的红雾，石梓尧像是被困在了一片沼泽之地，他越是挣扎，越感到窒息，他的身体满是伤痕，机体运转到现在已经是在强撑，他跑了出来，不顾曼罗的冷视，迫不及待地想听到一句否定的话语，但是却没想到迎来的是致命的打击。

一个声音在玩了命的告诉他，别听信他们的话，别停下，他做的没有错，时间会证明一切，只有他才是沉殷身边那个独一无二的人。

但是又有另一个声音在无助地呜咽，他说，他好疼，好累，他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自欺欺人……

耳边又浮现出【石梓尧】的话语，他想勾唇却没有什么力气，身体在逐渐脱离自己的掌控，想一具残破的行尸走肉。

石梓尧抬起了眼，看不清自己的前路，永远蒙着一层灰蒙蒙的纱，他接下了洛北的攻击，却没办法像以往一样轻松招架，他被打的连连后退，佩剑划开了他肩膀的绷带，他丑陋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引起一阵剧痛。

年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发炎化脓带着溃烂的肩膀，“你……”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藏得住。

石梓尧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还尚存一抹神志，不能再留在这里，挥手扔出了烟雾弹，子夏却在他行动的前一秒飞了个什么东西，贴在石梓尧的背后。

几人掩住口鼻还是被呛的连连咳嗽，再抬头时石梓尧已经消失不见了。

“该死！就差一点！”

兰守不胜惋惜，忍不住骂了几句，洛北看着年蕴冷峻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我没事。”

年蕴回握着他的手，面容严肃：“现在怎么办，已经打草惊蛇，石梓尧没死，肯定会去找沉殷，这里地形复杂，对我们很不利。”

“别着急，事情还没有到那么糟糕的地步。”

洛北有几分在意石梓尧的表现，他的模样不像是装的，那种痛心疾首，得遭受到了多痛苦的事情才会吼出那样的声音。

沉殷……

洛北眸光微动。

他似乎是石梓尧心中不一样的存在。

烟雾散去，子夏背起了医药箱，将之前准备好的针剂卡在袖箭之上，拉过衣袖盖住它。

“我给石梓尧背后撒了显色粉，这种药沾血就变色，用来定位最好不过。”

子夏在地上仔细甄别，指着前方一处污渍：“在这儿！我们快跟上去！”

第104章 沉殷中毒

疼痛。

幻觉。

视线在一点一点模糊。

石梓尧喘着气，捂住肩膀的伤口。腥滑的血仿佛止不住一般，从他的手指缝隙中穿过，滴滴答答洇染了背后的斗篷。

脚被树枝绊了一下，石梓尧打了个趔趄。“该死！”他从齿间挤出一声咒骂，身体的痛楚比他想象的还要剧烈，口中弥漫着翻涌而上的铁锈味，他吐出一口血沫，摸着身侧的树木，还在坚持往里面走。

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

石梓尧的额头是豆大的汗珠，神情已经有些恍惚，他终于坚持不下去，倒了下来，却有一双手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接住了他。

沉殷微微皱起了眉头，怀中的石梓尧像是没有重量一样，轻飘飘地倒在自己手中，仿佛随便用点力气就能掐死他一样。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沉殷的虎口张开，钳在石梓尧的脖颈上，施加压力，看到他面色铁青，呼吸不畅，但却没有一丝要苏醒的迹象，沉殷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没来由的涌起一阵烦躁。

怎么了？平时不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吗？装什么？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时候应该还老老实实待在水牢中才对！

沉殷嘲笑自己的愚昧。确实，石梓尧这种显摆的孔雀，怎么会甘心躲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否则还怎么开屏？

但是他确实是做的过分了。沉殷的眼神冷了下来，不让他吃点苦头的话，到时候有自己好受的。

现在这副可怜的样子……又有什么新的花招了？

沉殷放开了手，指尖横在他的鼻前，愣了一下。

呼吸好弱。

这时他才注意到石梓尧在发烧，而且伤口还在流血。

他脱下外套，把石梓尧裹在里面，眼里闪过几分戾气。

有人过来了。

石梓尧抬起眼，看到了洛北他们。

他看了看怀中的石梓尧，又看了看年蕴，似乎在找寻两者的关联，笑了一下：“你来了。”

“少废话！沉殷，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年蕴说道，目光炯炯。

沉殷嗤了一声，阴冷的眼眸抬起：“我设想过很多种与你再会的场面，但是这样的形式，确实让我有些惊讶。”

他拽着石梓尧的衣领，将人高高拎起：“他也变成你的走狗了是吗？嗯？”

没了关注就会转身背叛自己的叛徒！沉殷咬牙切齿着，我终究还是小看你了啊石梓尧！

沉殷的表情不再像以前一样目空一切，手指的力度在不断的叠加，肉眼可见石梓尧脸上呈现出痛苦的神情。

“住手！”

年蕴忍无可忍：“放了石梓尧！”

放？

沉殷好似听到了一个笑话，轻启双唇道：“我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我的人，尤其还是这种亲手培养出来的败类。”

石梓尧睫毛轻颤，他呜咽了一声，半睁着眼睛。

“主人……”

沉殷微怔，皱起了眉毛，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醒来，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说过，背叛我的人，只有死的下场。”

“谁也不例外。”

他在石梓尧的耳边低语，石梓尧的眼眸失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要杀了我……？”他问道

“你想要我杀了你吗？”沉殷反问道，眼睛一直在追着石梓尧的表情，试图从中看出一点破绽。

石梓尧动了动唇，笑了，却留下了眼泪。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

他看着沉殷的眼睛，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轻声说道：

“沉殷，我累了。”

如果这样能够让沉殷心满意足的话，或许死亡也是一种不错的方式。

沉殷却宛如被雷电击中一样，不可思议地看着闭上眼的石梓尧，手臂紧了紧，又松了下来，像极了拥抱，但看起来却很违和。沉殷把他放在地上，又拉紧了盖在他身上的外套。

“石梓尧，我和你的事等会解决。”

沉殷的心底还没有这么慌过，石梓尧怎么会做出那样一副表情，看淡了一切，对死亡也失去了恐惧，他累了……？他不许他累！

沉殷……

石梓尧看着沉殷的背影，心里被苦涩塞满。

这个场景，多像自己被他护在身后啊，好像有人能护他周全一样，像梦一样，但是自己却连做梦都不敢这样想。

只要能再亲近一点，再表扬自己两句，一点蝇头小利都能让他乐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