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他不知道沉殷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在上次他们遇见年蕴之后，在他昏迷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石梓尧的眼皮忽然很重，有些抬不起来，恍惚中他看到了沉殷的手下朝自己冲了过来，他们在控制沉殷的行动，拉住他的双臂，把自己救了出来。

沉殷失去了理智，像个嗜血的魔鬼，手下送来了野兔，弱小的动物似乎感到了死神的凝视，腿蹬了两下便再无动静，沉殷咬断了活物的气管，喷涌而出的血溅了他一声，面目可憎，但是眼中确实兴奋和愉悦，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可怕。

这是石梓尧唯一能想到的词语。

他逃一般得离开了这里，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只是在一味的逃跑。

这不是他认识的沉殷。

双手满是血迹的沉殷，动作顿了一下，他眼底划过一分藏不住的厌恶，看着这狼狈的一片，手下战战兢兢地半跪在地上，却和他隔着安全距离。

他成了一个异类，一个怪胎。

沉殷握的指节咯嘣作响，眸中满是怒火。

年蕴，这就是你回报给我的养育之恩？

眼前似乎又能看到那个神采奕奕，脆生生说话的小姑娘，梗着脖子说孟婆汤的毒是她解得。

好……

沉殷笑出森白的牙，他拍了两下手，死士应声而来，刚饮下热血让他的嗓音变得沙哑又难听，他吩咐道：“给我查查年蕴身边那个医生的底细，我要她所有的信息！”

年蕴。

沉殷望着灰暗的天空，似乎要下雨，已经刮起了风，吹得树上的叶子不住地颤抖。

那就让我把你身边拥有的一切全部剥夺，让所有东西归零，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你已经在外逗留的太久了43068，我可以剥夺你王子的身份，让你一无所有，也可以破灭你逃生的可能，从北地分化脱变成现在的模样。

沉殷的眼中是不解和愤怒。

我给了你这么多东西，你为什么还要试图走原本的老路？

再一再二，必然会有再三。

我要毁了你身边所有你在乎的人，让你痛不欲绝，我要告诉你，你的家在407！

另外……

沉殷又打了个响指，蒙着面的黑衣死士跪在他的身边。

“石梓尧的伤是什么情况，去给我查清楚。”

死士点头，下一秒便消失不见踪影。

沉殷的目光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他的东西，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也轮不到其他人来替他教训。

他自觉没什么优点，只是不忘睚眦必报。

石梓尧在湖边停了脚，大口地喘着气，前面没有路了，被平静无波的水挡住了去路。

他跌坐在地上，胸膛在快速地上下起伏，脖颈刺痛，石梓尧伸手摸了一把，剧烈的痛感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看到了满手的鲜血。

他跪在地上，像湖面望去，倒影中是他狼狈的样子。

衣衫不整，胸前的绷带断了许多，隐隐约约能看到粗糙的皮肤，脖颈红肿一片，伤口愈合得很慢，还在往外渗血，他拘起一捧水浇在身上，单薄的衣物打湿显得人消瘦至极。

眼眶微红，石梓尧咬着下唇，心里堵的难受，他猛地攥拳锤了地面，整个人弓着身子倒在地上，不甘的泪水砸向土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连他的触碰都会开始害怕。

唯独这件事我不想让知道。

石梓尧看着水中的倒影，水波隐隐流动，却幻灭不了他失落的神情。

石梓尧嘲讽地咧着嘴角，捂着脸仰起头。

真是难看。

他的手指划过颈窝的伤口，微微用力，才刚刚停止出血的位置又出了点点红色。

石梓尧心底晦暗，却仍不愿停止这份幻想。

如果我的血能对你有用的话……

他抱着自己，浑身颤抖。

我仍然想成为你身边无可替代的人。

第117章 疯子的约定

“稀客。”

曼罗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石梓尧，吐出一口烟圈，石梓尧扶着墙走的有些踉跄，他似乎耗尽了体力，靠在墙上轻喘，眼眸微抬：“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这是今天的第二个惊喜了。”

曼罗嘴角勾起微笑，缓缓靠近他：“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王子殿下~？”

“你要先告诉我沉殷究竟发生了什么。”

石梓尧的眼中闪过戾气，反手捏着匕首横在曼罗的脖颈之前。

曼罗不急不慢道，似乎一点也没有把这威胁当回事：“别着急，年轻人，你把我的气管割了，不就更问不出来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吗？”

石梓尧的额间滑落汗水，身体一歪，曼罗伸手扶了一把，她一眼就看到了石梓尧脖颈处的伤痕，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她开口说道：“你还是和沉殷保持点距离吧，他不再是你记忆中认识的那个人了。”

“你果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石梓尧不依不饶道，势必要问个清楚：“他怎么了？”

曼罗环着胳膊：“浪漫一点的解释就是，他保护了你，但是没有顾得上自己，遭到了暗算，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曼罗咧着嘴，眼神中却丝毫没有笑意：“老实说，我觉得他早晚都会有这一天。”

“什么意思？”石梓尧皱起眉头。

“到时候你会懂的。”曼罗意味深长地留下一个眼神。

“他为什么会突然性情大变！为什么会和之前判若两人！”石梓尧急的红了眼，这种被未知蒙蔽双眼的感觉，如同一人行走在漆黑一片的巷子中，无论发出多么洪亮的声音，都只能听见不断重复着的自己的回响，没有应答，没有尽头的重复声音，像是一遍又一遍地叩问着自己的心灵，你，究竟在在意些什么？

“43068的同伴，给沉殷注射了毒剂。”曼罗又吸了口烟，悠然说道，仿佛这件事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一般，“沉殷现在对鲜血上瘾，如果不进食活血，他会有性命危险。”

“小家伙，你知道沉殷为了解毒，已经耗死了多少人了吗？”

曼罗磕了磕烟灰，头微微扬起，口型轻嘟着：“五十人。”

“他们或聋或哑双目失明，他们曾经是这里的研究员或者死士，不管他们以前为407做过什么，有过什么贡献，现在都是沉殷的棋子，但是你可知道他们的下场都是什么样的？”

曼罗眯起眼睛，像个餍足的狐狸：“你不会想知道残缺的棋子是怎么被棋手抛弃的，这种故事不适合你这种单纯的小可爱。”

石梓尧的身体微微僵住，他捏紧了拳头，转身想要离开，又被曼罗的话拦住。

“你看，我刚说了两句你就要走，现在难不成要去找43068说个清楚？还是想把小医生弄死在手里？还是这般意气用事，你可不要间接弄死了沉殷。”

曼罗猜中了石梓尧的想法，轻笑一声：“你还真是没有什么心眼，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单纯到泛着傻气，但是我劝你不要再轻举妄动。”

她的手指用了力气，戳在石梓尧的胸口处，抵在他不断跳动的心脏处：“伤疤都没好，千万别忘了教训，他最讨厌擅自做主的人。”

“我知道。”

石梓尧烦躁地打掉曼罗的手，不甘心地皱起眉毛。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石梓尧说着，抬起了眼，看着曼罗，曼罗等着他的回答，然后微微做出错愕的表情。

“你确定？”这还是曼罗第一次对石梓尧大开眼界。

“我从不后悔自己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

石梓尧说着，解开自己袖口的扣子向上撸起，露出劲瘦的手臂，只是表皮坑坑洼洼，观感很是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