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雾行舟+番外(52)

作者:沉默的戏剧 阅读记录

又过几日,赐婚诏书下来了,按照礼制,我只能躲在房里看,夏九州在庭院里接旨,他领了旨竟是比我还高兴,在廊子里跑来跑去打转转,嘴里念念有词说着什么,竟与他当年状元放榜日有些相似。

我在平湖州时也有些耳闻,他父母虽疼爱他,却被许多亲戚苛待,父亲病重那几年他受了很多委屈,后来又寄人篱下了许多年,总想着要出人头地,他从前勤奋读书,还要拨空照顾我,入仕后又十分不顺,苦熬了许多年,如今我过得畅快,他心里一定也舒坦了许多。

迎亲定在了九月初九,二皇子的婚事本就仓促,内务府与典司院忙得团团转,赵成岚说不想也这般仓促委屈了我,一切按规制好好办,我没什么不答应的,左右这些我也不懂,等成亲那一日坐花轿过去就是了。

赵成岚闲事就来陪我,或是接我过去玩一会儿,他在书房里又置了一张桌子,有时候他忙着批折子看文书,我就自己坐在桌前写写字,吃吃糕点,一晃大半日就过去了。

太尉妹妹时常会请嬷嬷把孩子抱来给我玩,我原先还有些担心,怕太尉妹妹瞧见了我不高兴,只是她平时待在后院我也见不着她,只见过她一两次,她对我十分客气,对太子倒是有些生疏,似是陌生极了的样子。

孩子玉雪可爱,如今刚过周岁,十分爱笑,奶香味十足,力气也大,有时我抱着他,他若是要挣开,我还有些抱不住,他性格活泼,也不知是像了谁,赵成岚说他抓周的时候全部东西拢在一起抱着不肯放,霸道极了。

赵成岚近来与从前像是换了个人,又温柔又愉悦,浑身散发着一股惬意。又与我说,他找了个能办事的,今后头疼的事情全都扔给他去做,多留些时间陪我。

二皇子出嫁那一日,赵成岚去送亲,我偷偷去街上看热闹,只见大街小巷人潮涌动,隐约能看见高头大马经过,锣鼓喧天,红妆万里,四处欢天喜地,只是人多也瞧不见什么,又各处有官兵开道,我只看了几眼,就被嬷嬷们拉回了家。

今晨有人来派喜饼喜果,我与洪叔一起坐在廊子上拆开来吃。

我解开绳子,提着红纸看了看,笑说:“是我写的。”

洪叔笑着点头,又打开油纸包,里面有九块不同的糕点,另有九个铜板,喜果里有一把花生一把桂圆一把红枣一把莲子。

我拿了一颗枣子吃,慢吞吞说道:“原先在典司院有许多枣子吃,都是办事多下来的,成亲原有这么多讲究呢。”

如今是五月中,待内务府典司院上下稍许休息几日,到了六月就要开始准备我与赵成岚的婚事,也不知有没有这样的排场,若是也这般隆重,我左右也是闲着,还能自己多写几张喜字。

我吃完红枣,也拿了块糕点来吃,卖相虽不及在太子府吃到的精致,口味倒是不差,也十分可口。

我咬着酥饼,又想起儿时赵成岚赏我的那块荷花酥,我忽然意识到,我已经很久没想起二哥了,他从前就仿佛一颗参天大树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总会时不时想起他,并感觉到畏惧,如今我不会再害怕他,也不会再羡慕他,我不必长袖善舞,不必满腹经纶,不必与人较长短,我钟情之人喜欢我本来的模样。

我把酥饼吃下肚,笑眯眯说:“太子府的膳食可好吃了,等我成了亲住过去,你来与我一起吃饭。”

洪叔笑吟吟点头答应。

我反枕着手臂靠在廊柱上,阖眼轻笑道:“今日天气可真好。”

(上卷*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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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卷

第42章

我懒洋洋坐在椅子里,神情无聊地望着窗外的春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母后这里的风景似是从不曾变化过,平静地让人心里不生一丝涟漪。

“你有没有听见本宫说什么?”母后温温的声音忽然拔高。

我恍惚间回过神,眸色淡淡地望向她。

母后穿一袭雍容端庄的华服,仪态端正坐在椅子里,就仿佛角落里那只古董花瓶,高贵典雅找不出一丝错处,也见不到一丝新意。

母后温声笑道:“护国公与镇国公家的嫡孙女,你喜欢哪一个?”

我微微蹙起眉,语气却淡然道:“两个我都不曾见过,母后选吧。”

母后似是苦恼,柳眉微蹙道:“各有各的好处,护国公家的哪里都好,只是身体略差了些,成亲后难有子嗣,自己也未必撑得住许多年,镇国公家的自然更好,到底是你亲表妹,只是年岁也太小了些,如今方十一岁,还得再等几年。”

我逐渐生出不耐烦,闷声道:“都是亲上加亲,也不曾好到哪里去。”

母后蓦然敛去笑容,冷冷道:“岚儿,你近来越发沉不住气了,你是一朝太子,无论你心里想什么,面上都得雍容大气,岂能这般不得体!”

我端坐在椅子里喝茶,又听母后说道:“日前听你父皇提起,想让北辰明年就领差事,他与安儿虽同年,但你父皇对他们的期许显然是不同的,一个叫念安,一个叫北辰,岚儿,你该更谨慎才是。”

她说罢敛了敛怒气,又说起刑部太尉的庶妹,太尉是何许人物,已在这十几年里叫朝堂上下大开眼界,父皇对他更是万般器重,如今朝堂之上只有刑部我不曾深入,也难以深入,这桩婚事是众望所归,也是父皇留给我的难题。

我人生这二十二年里,父皇似乎永远在给我出难题,母后永远在替我出谋划策,他们在打一场无趣的擂台,而我是擂台中的傀儡。

身居高位便该不动声色,不露悲喜,甚至寡言少语,惜字如金。

所有人见了我或是卑躬屈膝,或是阿谀奉承,或是战战兢兢,他们捉摸不透我的心,而我也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我听母后啰嗦了两盏茶的工夫,站起身道:“前朝事忙,儿臣该走了。”

母后抿着唇睨了我一眼,我熟视无睹般转身离去。

待出了门,李丛近身问道:“殿下,是否要传轿子?”

我道:“走走吧。”

李丛弓着腰退下,恭敬跟在我身后。

我负着手无甚新意地走过这条路,脑海里突然想到万常宁,这厮去了边关几年,回来简直是昏了头了,竟置了别苑,养了几位赤子,日前竟来问我是否要一起小聚,脑子不知道是怎么长的,真真是混账!

我忽然又想到了左知言,从前我与他要好,他不似其他人那般对我毕恭毕敬,偶尔也会撒娇撒痴,守礼数也懂点到为止,我与他交往不似与旁人那般端着疲累,他十五岁科考落榜后,牟足劲又苦读了三年,我也与他少见面,去年终于考中甲榜十三,入仕为官。

只是三年里,恍惚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从前只十五岁,我当他弟弟那般照拂,偶尔撒撒娇我也十分受用,总比赵念安与赵北辰听话懂事,如今十九岁,模样完全长开了,他容貌俊秀,又有些媚态,如今再与我撒娇总是令我不免生出些困惑。

我心里想着事情,不觉走到了典司院门口,我转头睨了李丛一眼,说道:“走来这里作甚?也不知提醒我一声。”

李丛讪讪笑道:“殿下有心事,老奴不敢打扰。”

我抬眼看去,忽见夏九州远远走来,他似是没有看见我,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身后几步远处跟着一个孩子,十五六岁的模样,走路极慢,走几步停一停,仰头看一眼宫墙,夏九州喊他一声,他便加快几步,走一阵又停,呆呆傻傻的模样,只是远远的看不真切长什么模样。

我随口问道:“那是谁?”

李丛上前一步,笑说:“上一回科考榜首,状元郎夏九州。”

我闷叹了一声,我自然知道是夏九州,李丛见我叹气,倏地反应过来,忙说:“奴才去打听。”

我淡淡道:“不必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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