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夺卿卿(20)

作者:张部尚书 阅读记录

才进屋,却发现是苏小莹。

“冉姐姐,你怎么来了?”

苏小莹的鼻头沾了些面粉,手不自然的背到身后,却忘了她身后的砂锅盖开着,红烧肉的香气,咕咚咕咚往外溢。

云冉语塞。

她确是忘了,这些日子苏小莹也在帮衬丧事,里外里忙得像个陀螺,没怎么好好吃饭。她最是活泼的年纪,又在长身体。

云冉不由心生怜爱,“我闻着味儿便知是你。但即便晚上饿了,也不该吃肥甘厚腻之物,我屋里有些板栗糕,你拿去垫垫肚子。”

苏小莹摆摆手,“姐姐误会了。我不饿,只是想给骆公子做些好吃的。”

云冉忆了半晌,才想起“骆公子”是谁。原是孟宴宁的朋友,孟宴宁呐。

离开茶楼时,云冉本想告诉她,骆青岚对她无意。可因为心里藏着诸多事,竟是忘了。此刻她额头上冒着细密汗珠,想是为了做这顿红烧肉,费了不少力气。

她正欲开口,苏小莹又道,

“还好姐姐先前提醒我,我还不知他闻到花香容易打喷嚏。女红我不熟,但做饭我拿手。想必这三五顿下来,他定被我吃得死死的。”

云冉不忍苏小莹撞南墙,叹道,

“我看骆公子衣着体面,定是大户人家出身,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说不定他想要娶的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帮衬他生意的贵女,而不是会做饭的庖丁。”

苏小莹不以为然,“那样的贵女可多了,像我这样体贴的,他肯定没见过。但姐姐所虑不无道理,市面上好吃的东西,他应都尝过了。我当在做菜时,多多创新。”

她竟这般有主意,云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罢了。

*

她果然说到做到,隔三差五拿些自制菜去找骆青岚。本想拉云冉一起去,可云冉不知为何怕见孟宴宁,不敢去。

苏小莹只得自己去了,却碰了几鼻子灰,说自己的菜总被骆青岚转头丢进泔水桶。但她只当菜不合骆青岚胃口,仍让云冉到小厨房为她试菜。

香的辣的,咸的酸的,几顿下来,云冉泪眼汪汪。

她又想劝苏小莹莫要强扭苦瓜,可小厨房一灯如豆,苏小莹突然抱着膝盖蜷缩在高脚凳上,红着眼睛问她:“冉姐姐,你说骆公子是不是讨厌我?”

云冉愣怔了下,一时不敢告诉她真相:“肯定不是,他就是嘴硬心软。说不定你一走,他就从泔水桶里把菜捞出来吃了。”

“这也吃得下?”苏小莹果然又高兴,兴致勃勃地继续研究菜色。

云冉无奈,担心自己最近被她折腾得伤食,影响肚子里的孩子,忙在就寝前,差春琴秋蕊给她端来安胎药。

药味竟是怪得很。

云冉近来替周家经营香药生意,鼻子比平日敏感。她将药渣取来,细细检查,果然发现它并非安胎药,而是喝了没有裨益,又不至于害人的甘草汤。

谁偷偷替换了她的药?又为何要把安胎药,换成甘草汤?

云冉几乎立刻想让春琴去找林无霜。

秋蕊却拦她道:“二奶奶,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眼下真相尚未明朗,还是不要声张的好。”

云冉心弦跳动:“林嫂子怎会害我?”

秋蕊四下里瞧着没人,才着春琴背门,压低声音对云冉道:“二奶奶,有件事我必须说与你知。那日我途经穿堂,偶然听到潘太太斥骂大奶奶,背地里偷汉子。”

云冉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便是怀疑过潘姨娘,也没法把偷汉子三字和林无霜联系起来。

秋蕊又道,“二奶奶,我一开始便觉得蹊跷,二爷没了,只要二奶奶离开周家,大奶奶便有机会继承周家产业,为何她会突然与你交好?”

云冉弱声道:“嫂子一个寡妇,原还养着个邦哥儿,如今邦哥儿丢了,她拿什么争家业?”

秋蕊摊手,这便不是她能解答的了。

云冉顿时心乱如麻,也不敢再找林无霜。只让春琴秋蕊这阵子煎药时多加留意,若逮住鬼祟的,即刻来报。不承想主仆刚叙完话,外头突然传来花盆碎裂声。

春琴跑出去看,四里黑黢黢的,便又闭上院门,“是野猫罢?”

可因这小插曲,云冉更睡不着了。

她到周家时,满心眼都是周从之,爱屋及乌,以为周家人都是善类。天塌下来,周从之替她顶着。如今周从之不在,她突然无比惶恐。

她在榻上辗转反侧,再次想起孟宴宁——

他这么久对她不闻不问,是不是真的生她的气了?他或许,真的是出于关心,才撺掇自己改嫁吧?……倘若他此刻在她身边,能给她出个主意吗?

第十七章

云冉烦闷不已,却又说服不了自己,主动和孟宴宁低头。

恹恹地熬到清晨,憔悴得好似病了场。

算算日子,也要到腊八了,她当吩咐厨房婆子,给宅里上下熬腊八粥。谁承想才到院里,便看到潘姨娘在回廊下掩帕啜泣。

云冉葬礼那日,本怪诞她是不是和周汝成暗通款曲,近来却忘得彻底,这会过去,还没开口询问,潘姨娘却同她哭起来。

“冉姐儿,我当如何是好?巧姐丧礼后突然发了高热,一直说胡话。”

巧姐是她女儿,素日活泼壮实,潘姨娘怕巧姐沾了不干净的东西,请了道士驱邪,如此五六日过去,竟不见好。

云冉和她没甚交情,毕竟孩子无辜,便好心安慰两句,潘姨娘竟又拉着她手道:

“我知道你们瞧不惯我出身,但阖宅上下,就冉姐儿你最善,可怜我这妇道人家,平日竟连个说体己话的伴都没有……”

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拭泪。

云染心里突然发酸,觉出她身上一丝人味,怜爱道:“姨娘莫要忧心,巧姐福泽深厚,肯定没事的。”

潘姨娘眼珠转动,仍旧愁眉不展:“肯定是我平时事佛不勤,听说双驼峰附近的法华寺菩萨格外灵验。冉姐儿,不然你陪我去上柱香,求求佛?”

她好像因为巧姐的病六神无主。

云冉实际也有去法华寺的想法。因平日都是林无霜寻大夫为她诊看,她担心林无霜曾对她腹中胎儿动手脚,决定自己再偷偷找个女科厉害的比丘尼。于是应承道:“也是个好法子。”

潘姨娘得她应承,顿时欢欣鼓舞。想了会,又为难道:“你知我与你嫂子向来不睦,这次免她苛责,出门拜佛一事,暂且不告知于她吧?”

云冉欣然答应。她也不仅仅为潘姨娘,更为自己的私心。

法华寺是赦县名寺,临近年节,上香还愿的香客络绎不绝。

云冉担心滑胎,在山脚下便撤了轿子,和潘姨娘带着仆婢、家丁缓步登山。好在冯知县曾捐款修缮了通往上山的道路,这几日天晴,积雪融化,路还算好走。

两人在山腰间,都有些困倦,便到路边凉亭歇脚。极目远眺,山雾朦胧。

这等季节,松木竟也还葱葱郁郁。

云冉默默看着,突然想起孟宴宁说,他和几个乡绅最近在双驼峰选了块地建书院,这会书院应当已经开建,也不知究竟选的哪里?

云冉不知如何择选风水宝地,料想应该离法华寺不远。孟宴宁……近来是否也会到双驼峰监督工事?

她迷迷糊糊,却惊觉自己好像,过分记挂他了,却不知潘姨娘一双精明的眼,正在暗处打量。

其实今日这出,根本不是为了给巧姐祈福,而是为了找个借口把云冉骗出来。

昨夜安插在云冉院中的细作婆子回来告知她,她下的堕胎药被人换成甘草包,虽不知何人所为,也叫她好一阵担心。周汝成的意思是,与其等云冉发现,将他们浸猪笼,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让她一尸两命。

潘姨娘哪敢杀人灭口,慌得脸色煞白。周汝成阴测测的,讽刺她不能成事。想要那泼天富贵,谁手里不是尸骨累累?云冉不死,死的就是他们。她不能因为害怕,便心慈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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